旦旦为燕国“着想”的谏言可是言犹在耳,哪知这次冲突,原来根本就是这几个草包醉酒闯祸惹下来的。
尤其是公族大夫身为宗正的公伯厚,此时已经是气得全身颤抖,用同样颤抖的手指指着姬淼、姬缶,道:“庶子……不肖子孙误国啊!”
这段时日因为儿子秦开兵败被冷嘲热讽的又被姬缶打压的秦开,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冷笑一声道:“口口声声为邦国社稷着想,却原来自己就是败坏邦国社稷的那个!”
言及于此,秦开双手执笏板施礼,道:“启禀国俌,在下早在齐国大军逼近易水之时,便有听闻那田舒联络易水两岸我燕国公卿贵戚,承诺若是易水得下,可抱其封地依旧归属原来的封君,在下听闻,姬淼、姬缶几位宗室庶叔因此多与齐军通风报信,才致使我军大败。”
秦开当然知道与田舒暗通款曲的可不止姬淼、姬缶这几个宗室庶叔,可以说眼见燕国危殆,为了自己家族日后着想,为了保住自己的封地,易水两岸的燕国贵戚只怕没几个不与田舒暗中往来的,但秦开也知道真要照直说了,只怕就是会逼得别的这满朝公卿立时反叛,所以秦开只是直指姬淼、姬缶几人,其实也是“落井下石”,因为即使这叛国通齐的罪名落实不了,这几人与中山冲突的事情却已经证据确实了。
姬缶一听秦开的话,立时蹦了起来,道:“秦开,你血口喷人,分明是在为你儿子兵败辱国开拓借口!”
姬缶一开口,那几个庶叔也纷纷开口咒骂,抵死不认自己与田舒暗通款曲,毕竟中山事还可以说是他们醉酒闹事,只是愚蠢而已,若是易水与齐军通风报信之事坐实,那就是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服人站在这里,看着姬缶、姬淼几个庶叔对着秦开咒骂,秦开也横眉冷对,句句诛心回击,服人面寒似冰,一言不发。
也就在这殿中相互咒骂一众人闹得不可开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是一队人马闯进殿中,为首的正是秦开,身侧乃是孙由,不过月余光景,秦开却是从一个颇有风度的贵族将军变得胡子拉碴,多了几分沉郁坚厚,而孙由则是褪去了几分过往的飞扬,整个人瘦了也尖锐了,这两人身侧还有一个此时流着眼泪咋咋呼呼的寺人桥,一进大殿看到服人,立时扑了上来,道:“太子啊,您……您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瑜看到秦开、孙由出现在殿中,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服人,要知道彼时齐军逼近易水,夏瑜身在晋国时密令杞熏从方城撤军,将方城内的人员、财物、军械来了个大搬家,统统搬回了蓟都太子府,所以服人方才进城吩咐他带人进宫他才毫不犹豫,毕竟严格来说这太子府中他夏瑜一系的人马并未受此次燕军兵败而有所损失,但是夏瑜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服人回府调兵时,服人也调了秦开与孙由。
也就在夏瑜微微发愣的时候,有外面的哨探悄悄进了殿中,俯身在杞熏耳中悄声说了些什么,杞熏听得这哨探的回报,悄然走至夏瑜身侧,低声道:“太子遣人去了工正府与宗政府,遣秦开、孙由去接收城防军。”
后面的话不用杞熏多说,夏瑜就已经明了了,以服人在军中的威望势力,很多时候不需要虎符将令,只需他服人的私人印信只怕就能够调动城防军,就如同他们一行人方才到了蓟都城门外,那城门守军二话不说的开城让他们入内一般,服人暗中调遣秦开、孙由接管城防,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不同于寺人桥纯粹的欣喜,秦开、孙由此时的表情却颇有几分风霜之感,齐军北上,二人大败亏输,几乎将燕国精锐折损了干净,虽然此中并非全然是二人过失,也有燕国国内诸多势力拖后腿的缘故,但是眼见一起浴血奋战多年的子弟兵在自己为将率领下,战败之后,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这如何能不令这二人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