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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朔雪,章州的天阴得像是有人泼了一方墨。常岸裹着厚重的袄子,守在病重的徐老夫人身侧,听着老人嘴里念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糊涂话,知道老人怕是要不好了。而徐家这一家子薄凉,明知徐老夫人病重却因贵客临门的缘故刻意掩了消息,现正在前面招呼贵客。

由徐老夫人养大的常岸见此心中多有怨怼,正要压着酸楚往火盆里加些炭,就见四小姐身旁的大丫鬟春桃掀开暖帘,抬首就是一声娇娇柔柔的——

“常岸。”

说话间,春桃那一双含情带媚的桃花眼不住地往常岸身上转,见常岸身形魁梧,面容英俊,不免有几分喜欢,过来传话时的语气都为此软了几分。

“怜小姐叫你取些雕香炭送到燕玉阁里。”

燕玉阁是徐府招待贵客收拾出来的住所,而春桃口中的雕香炭是西陈国进贡给大肃皇室的,若不是徐府里有一位在宫中当贵妃的大小姐,这数量不多只供皇家使用的雕香炭怎么算也落不到章州刺史府。至于春桃口中的怜小姐则是章州刺史徐欢的四女,徐慧怜。

与姐姐徐贵妃不同,美貌出众的徐慧怜在章州素有贤名,在外人看来是位颇具才情的美貌佳人,实则骄奢淫逸,远不如徐府大小姐徐贵妃良善,也因所得雕香炭数量不多,徐慧怜平日里并不怎么使用这炭,只有闺中姐妹过来闲聊时才会拿出几块装装样子。

如今她既然愿意把这雕香炭全数拿出,说明她极为看重前厅的来客。

与徐慧怜不同,常岸不愿与那位贵客对上,又没法拒绝府中主子的请求,只得咬着牙随着大丫鬟春桃去取炭。

路上,春桃见几个下仆端着盘担在长廊里走来走去,一张脸纵然冻得通红也没敢露出一丝不满,不免感触颇多,就与身旁气宇轩昂却常年眉头紧锁的常岸叹道:“其实你我算是命好的,我虽被人牙子卖进府中,但小姐待我好,我在府里吃穿不愁,怎么算也比待在原来的家中好过。而你虽与家人走散了,但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旧事九失的你有幸遇到老夫人来了徐府,也算是命还不错的。而我们既然受了徐家的恩惠,自然就得记着徐府的好。遇事时纵然主子无心,我们也要上心些。”

她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刻意,像是在提醒常岸什么。

常岸不争辩,直接嗯了一声,心里从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错处。

就如春桃所说的那般,他确实是在八岁那年与家人走散后,由徐老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

彼时先皇还在位,因其暴政的缘故,他所在的庆州在旱灾过后便乱了起来。徐老夫人心善,遇见与家人走散的他,好意上前询问他家在何处,那时他只道自己受了刺激,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才与徐老夫人回了徐府,随了徐府大管家姓了常。

只是……徐老夫人不知,对她说着自己忘了家在哪里的常岸其实没有失忆。常岸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谁,家在何处,只是那个家常岸回不去,他就从不提起。

也因为常岸从未提过,因此徐府上下谁都不知道,其实常岸来自世家大族,只是他生来有异不被双亲接纳,这才留在了徐府。

也因有这些前尘往事挡在前方,常岸对徐府一心一意,只道徐府是自己的恩人吉事,为了徐老夫人他做什么都行。

但前方带路的春桃不知他的心思,还在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着方才听到的事……

??????????????????????????????????????????????????????????????????????????????今晨,因有贵客将至,徐府一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来到徐府的贵客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下权势滔天的霍家人。

与徐家不同,霍家是上京的世家大族,前三代在朝中有着不轻的分量,这一辈又因先帝暴政的缘故被先帝送予兵权平乱,以此做了那扫平叛乱扶持幼主的能臣,彻底拢住了大肃的皇权。

虽说如今的天子姓郑,但明眼人谁都知道霍家才是大肃真正的掌权人,改朝换代于活在当下的官员而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为此徐家很清楚只要在此表现得当,即便日后天真的变了,宫中无所出的徐贵妃娘娘和徐府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有着这事为前提,徐家一家如今铆足干劲,只想攀上来到徐府的霍家贵人。而今日来到徐府的人名叫霍玉,是霍家家主霍勋霍太尉的嫡长子,为人爽朗豪气,一身武艺无人能敌,正是霍家主家这一门里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此人此来徐家,不过是奉命围剿反贼中山王后途经章州,顺势留宿章州刺史府一夜。

徐家大爷得了人将到的消息,一早就带着章州官员去城外迎接。徐家二爷则留在府中安排酒宴等琐事,静候这位贵客的到来。

临近晌午,马蹄声自东道响起,徐家二爷站在门前伸头去望,先瞧见三十多个穿着铁甲的亲兵骑马而来,再看领头的那人身量极高,皮肤白皙,俊得不似常年行军的人。

而这人正是霍玉。

霍玉是大肃出了名的美男子,他貌似其父,形貌昳丽,青羽眉下有着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一头黑发束在脑后,利落之余又加几缕碎发落在脸侧,显出几分懒散的随性,瞧着不像是个杀伐果断的将军,倒像是个好脾气又良善的侠客,一身铠甲更衬得他又飒又俊。

只是他这人话不多,徐家大爷跟了他这一路,也没怎么搭上话,为此愁得是苦笑连连。而躲在路旁的徐府丫鬟不知徐家大爷的辛苦,瞧见霍玉如此俊美,当即跑到小姐徐慧怜的房中,与徐慧怜绘声绘色地描绘着霍玉的长相,以及对方坐在马上的气度姿态——

“不只看上去面善性子好,就连那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正值碧玉年华的徐慧怜听到这里捂住胸口,越发觉得对方是个良配,不应该就此错过。其实即便今日来到这里的霍玉是个相貌平平的货色,徐慧怜仍会觉得霍玉是个不可错过的良配,毕竟以霍家现在的权势去看,霍玉很有可能是下任皇帝。而徐慧怜很想像姐姐那般入住皇宫,加之奶娘刘氏告诉她上峰来到下属这里,下属借故献人的事并不少见,她当即就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心思,也将这心思说给了身为章州刺史的父亲听。只是徐家大爷生性谨慎,不敢让她去试,就拒了她。

徐慧怜不甘,本就不死心,如今又听霍玉如此俊美,立刻动了歪心思,打算先在酒宴上窜动庶妹给霍玉下药,她再去劫庶妹的胡,事后交出庶妹了事,她得好处。不过她晓得霍玉位高权重,霍家又独揽大权,行事之前心道若是霍玉不满此事,只把这件事当作露水姻缘,不收她,那失了身的她日后便再无嫁给其他高门的可能……

这可不行。

思索到这里,徐慧怜愁眉苦脸地抬起茶盏,等着一杯茶水下肚,徐慧怜忽然想起她能走的路不止这一条,心道风险未必需要她自己承担,她完全可以找个人替自己圆房,如果事成之后霍玉不打算收人,她可以杀了那个替睡的丫鬟,再带着清白之身嫁人,如果事后霍玉不气不恼打算收人,她就可以顶替这个人嫁给霍玉。

只是这个替她爬床的人是谁,她没想好,就在一旁琢磨了许久。

乳母刘氏知她想做什么,见她为难,上前一步,道:“现今老太太要不好了,夫人的身子又一向羸弱,府里的事务皆由二房的那边管着,虽说小姐这边如今也有了贴心的人,但那些小贱皮子惯精明,心里算得出小姐日后是要出嫁的,为此不管小姐待她们多好,在她们的心里,小姐也好不过常年留在府中的二夫人,所以要是我们这边真的闹出了什么事,那些小贱皮子们若是管不住嘴巴去二夫人那里哭闹,或者借着这件事生了攀附权贵的心思,于小姐而言不是好事。因此这人要选,得选个他自己就能把嘴巴闭好,即便吃亏也不能对外提及的。”

徐慧怜听到这话知道乳母刘氏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连忙拉住刘氏的手问道:“你心里有人选了?”

刘氏笑答:“有。”

“谁?”

“常岸。”

“常岸?”徐慧怜一愣,想起常年陪着祖母的那个男人,惊呼道,“奶娘你糊涂了?那不是个男人吗?”

“小姐这句话可说错了。府里有些事污浊,老奴本不愿与小姐说,只是如今用得上那人,老奴也就说了。”刘氏低声道,“小姐难道不觉得老夫人对那下仆好到过分吗?”

徐慧怜心有疑虑:“确实是有些……可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氏反问:“小姐,你可知老夫人生了几个孩子?”

“三个?”

“错了。”刘氏小声说,“是四个,只是州又是药理之乡,便建议徐家大爷不送珍宝改送药材药方。

徐家大爷得了信,就弄了一些名贵的药材给霍玉准备着。

宴上一直淡笑不语的霍玉得知此事终于勾唇一笑,朗声道:“徐刺史费心了。”

徐家大爷听霍玉这么一说,见霍玉那张正气豁达的美人相不含对面前药材的轻蔑,只觉得心里一松,连忙笑着让一旁的下仆给霍玉继续倒酒。

没过多久,刘氏安排的丫鬟端着酒壶慢步来到霍玉的身边,一边倒酒,一边做出痴迷霍玉貌美的模样,并按照刘氏教导的那般在之后手一抖,不小心将酒撒在了霍玉的身上。

徐家大爷见此三魂没了七魄,正要喊把这不知死活的贱婢拖出去,就见霍玉抬起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无事,是我不小心抬了一下手,怪不得旁人。”

那被刘氏逼来的丫鬟闻言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霍玉一眼,知道这是霍玉在替自己求情,当下心中一暖,认定霍玉是个没有世家子弟架子的大好人。

而霍玉衣裳脏了,自然不会继续留在酒宴上,没过多久就去了燕玉阁。

同一时间,一无所知的常岸到了燕玉阁,刚一入内就被里面的热气熏得头昏脑涨,等着炭火入盆,他又跪在一侧拨动了几次碳块,让下方的火苗迅速爬起。

这么弄着没多久,常岸忽然觉得周围甜香浮动,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绵软无力,眼前像是有花在旋转开放又收起,乱得他直犯恶心。之后他似乎听到了鼓乐声响起,又顺着这声音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往事,看到了一些杂乱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而那些记忆转来转去,最终变成了一个霍字……

他想,徐府上下如今都在因为霍玉的到来欢呼雀跃,似乎只要抱住霍勋的儿子,他们徐府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这群正为霍勋之子的到来而欢喜不已的人却不知道,其实徐府中早就有一位霍勋的儿子混在仆役中。至于带他回徐家的徐老夫人更想不到,她当初捡回来的孩子其实姓霍,本名叫做霍安,父亲是如今权倾天下的霍家家主霍勋,母亲柳氏虽为霍勋的填房,但其父手握岭衡两地兵权,身上还有战功,是真正的将门虎女,两方出身都不低。

只可惜生于高门的他与寻常男人不同,下身阳物女穴都有,是个不男不女的异类,而父亲霍勋有意造反,生怕有人拿这事当天谴做文章,就不容他活着。更可悲的是他的母亲柳氏女生男相,因相貌不如先夫人王氏,夫君又以美貌出名的缘故十分自卑,一直很担心夫君会因她生下怪胎而厌恶她,连带着恨上了无辜的孩童,也不容他活着。

?最后还是他的祖母霍老夫人不忍他死在襁褓之中,出面保下了他,并主动带着他离开了上京,退到庆州丁阳。

之后在他八岁那年,丁阳大旱,先帝暴政,逼得庆州刺史与临城守将左军有了反心。同一年,他的祖母突发疾病,去得匆忙,下仆见丁阳情势不好,就在庆州刺史与左军叛乱之前草草安排了祖母的后事,连夜给京中去信,并带着他转路上京。

然而上京的路没走一天,他们先遇流民,后遭山匪。慌乱之中,下仆自己跑了,又怕上京无法交代弄丢了小主子,就在之后捡了一个年岁与他相仿的难民冒充他上了京。而他也在之后遇到了徐老夫人,有了后面的故事。

在徐府当下人这些年,常岸时常想起祖母经常说的那句你下身与旁人有异,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件事的话,自卑便随着年岁持续增长。

其实双性人在大肃不多见,但不是没有,只是双性怪异,别说世家豪门,就是一般农户商户也不喜欢。因此在大肃寻常人家若是发现孩子是双身,一般会选择草草埋了,或是养几年再卖到青楼给人淫玩。

霍老夫人不是不知事的年纪,也曾听说过双儿被卖进窑子里两头玩的惨状,为此总是抱着孙儿满面愁容。等到常岸五岁那年,霍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便请了丁阳里名叫白苏的表亲过来教导孙儿拳脚功夫。

名叫白苏这人貌若好女,身手不错,在丁阳素有善名。

霍老夫人算是看着白苏长大的长辈,一直觉得他品行不错,就没对他设防,不承想这人面兽心,在意外发现常岸下身有女穴后就总想按着幼童前后都弄一弄,并无法自控的在两年后的一天夜里,伸出舌头舔着常岸腿间的缝隙,先对年仅七岁的孩子露了下身,后被发现这件事的霍老夫人打了出去。

因为此这事不好声张,白苏不敢到处乱说,又不敢回到家中,此后就占了一个山头带着七八个山贼到处劫道。

白苏走后,霍老夫人发现孙儿没有被破身,却也高兴不起来,只是抱着孙儿反复念叨着你下身怪,可不能再叫旁的男人看到。

年幼的常岸当时还体会不到这句话的意义。

霍老夫人见孙儿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怕孙儿不懂白苏脱裤子是想做什么,索性就将孙儿多出的女穴能被男人用,以及京中霍家为什么容不下你,和你若想活着应该怎么做的话说了出去,以免日后常岸心里存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不知分寸地凑到上京作死。渐渐地,在霍老夫人日复一日的叮嘱声中,常岸终于懂了自己与常人的差异,从此话少了很多,也自卑了许多。只是这么叮嘱常岸的霍老夫人未曾料到身子骨一向硬朗的她会突然去世,更没想到当时的庆州会乱起来,下仆会不顾常岸的意愿硬是拉常岸上京。

之后,常岸与下仆走散,又被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白苏发现掳走。

白苏抓住常岸后甚至无法压制下身的欲望回到山中行事,出了城便急不可耐地把年幼的常岸推倒,按在路旁压了上去。

所幸徐老夫人正巧经过,这才没有让白苏占到什么便宜。

再后来常岸被徐家收留,期间因为双性人的身体发育与常人不同,之后的几年常岸的臀部越发挺翘,没有毛的阴部看上去柔软肥厚,连带着奶子也微微凸起的,奶头稍微刺激一下都会硬挺地将衣服撑起,色气的像是常年在男人胯下忙活,练了一身贱肉。

受不得自己这古怪的身子,常岸在此后拼了命地锻炼筋骨,最终在成年的时候长成了身材高大的威武男性,而那原本突出的奶子臀肉也因为骨架的衬托不再怪里怪气。虽然……他的胸依旧比寻常男性大,臀肉依旧肥厚,但至少现在看着臀胸与身体比较契合,不似过去那般夸张。

又过了几年,徐家大爷徐刺史这房的庆公子要去边塞祁州赴任,家里人不放心他一人走,就准备找个稳妥能干的陪同。

徐家大爷算了一圈,见常岸身手不错,性格也够老实,就让常岸陪着儿子去了祁州。然而庆公子时运不济,人刚到祁州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就听到不满霍家势大侵吞郑家江山的中山王举兵谋反了。而祁州正巧与中山王的封地相邻,祁州守将又是中山王的岳丈,当即顺应中山王的呼声一同反了。

彼时,一向文弱的庆公子拿着任书还未来得及跑就被祁州守将扣了。

常岸头脑灵活,知道祁州不远处就是霍家的军营,算到祁州守将的处境与中山王不同,想来此刻举兵不过是被中山王逼迫不得不以祁州为饵,暂缓霍家攻入中山的速度。

换而言之——祁州的叛乱很快就会被人镇压。

而常岸摸清了叛军的打算,心想徐家有位在宫中做娘娘的大小姐,那中山王既然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势必会装出对圣上忠心不二的样子,为此暂时不会动庆公子这位小国舅。

可当他这边正琢磨着如何借着徐家的名头周旋,那边的庆公子就因为怕死,想也不想直接归顺了中山王的岳丈犯了那诛九族的大罪。

常岸见此当即耳边嗡的一声,知道坏事了。之后,当叛军一边拥着庆公子喝酒,一边在席间假意哭诉天子不易,大骂霍家欺上瞒下之时,霍家便带人攻进了祁州,只用六天时间就把祁州的叛乱压了下去,开始清算祁州的乱账。

彼时常岸与抖若筛糠的庆公子被押走,跪在一侧,等着霍家人过来审问。

也不知是不是常岸过于狼狈。

一旁过来押走他们的副将盯着常岸的脸看了又看,露出了几分茫然。

一炷香过去,铁甲磨蹭的声响与脚步声一同出现。当常岸压着不安的心绪再次抬首时,瞧见的就是一个穿着黑甲的武将领着几个心腹单手压刀而来。

来到这里的武将貌美,身量高,生了一副灵敏矫捷的体魄。因在乱军中厮杀了有一段时间,他的铠甲上沾着血,白皙的面上带着几道灰黑,笑眼弯起,可眼内没有笑意,混着这身血显得十分渗人,轻而易举就能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戾气,与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煞气。

一眼看去,常岸瞧见这人这副做派,以为这人脾气很不好,可等对方站在罪臣中间不着急处理这里的罪人,转而抬起手从容地接下心腹递来的脸帕擦了擦脸,并动作利落地解开披风坐在主位上时,常岸才看清对方那张脸原是笑眯眯的。

看着爽朗豪气,美得毫无心机。

而这人来了这里不看这些祁州旧部,先整理好自己的穿戴,再以一双平静的眸子盯着常岸和庆公子在的位置,眼内情绪不显。

之后,这人开口了,却是面朝着庆公子和常岸在的方向说:“反贼贼心祸起,辱我霍家,意在惑乱朝纲,坏我大肃,而你明知你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一起骂了?”

庆公子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在问谁,可他与霍家的人并不相熟,见此竟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

常岸知道庆公子没有多少能耐,之所以能来祁州也是徐家大爷费心安排的结果,就盯着对方铠甲上的兽首,一边猜着对方的身份一边替庆公子回话:

“回将军,我家公子不是与那叛军一路,而是在祁州叛将叛乱之时假意接近对方,以求为我大肃摸清叛军底细,再寻机送出祁州城防图与祁州叛军眼线,以此避免我军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未曾想将军神勇,我家公子还未寻得送出城防图的法子,将军便已收复了祁州。”

说罢,常岸拿出放在怀里的城防图。这些都是他在庆公子无脑错事后,为了替徐家脱罪做的布置,算的就是霍家顾及名声,现在还不打算赶郑家下台,暂时不会动他们这群与皇家沾亲带故的小官。

那人闻言淡淡道:“如此说来,我还应该夸夸你了。”

常岸知道这句话不是好话,也不敢随便应声。

而后坐在上方的那个人抬了一下手指,身旁兵将立刻出声——

“把图献上来,由将军看看真假再说其他!”

常岸得话也不起来,直接跪着将图送了过去。

那人垂眸,此刻一双弯起的笑眼里装满了趴在自己脚下的常岸,见常岸低着头露出一部分麦色的脖子,宽肩与结实的腰背连成一个充满力感的倒三角,就在接住这图之后撩起眼皮,不看图中内容,先轻佻地将那图抬起放在鼻尖轻轻扫了一下。

之后,他笑着说:“有句话不假。”

“确实带了有几日了。”

话音落下,男人身旁那几位与他年龄相仿的俊俏兵将都笑了起来。

常岸弓着强壮的腰身趴在对方脚下盯着对方的靴子,迎着这群军痞的笑声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等之后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嫌这东西有味儿,当即红了一张脸。

这图是他从怀里拿出来的,被他放在腰腹中间,上方是奶子,下方是那物。如今对方将图放在鼻下轻佻带过,只说有味,又不说清是什么味,让人不好分辨对方是嫌他的奶子有味,还是私处有味……

思索到这点,常岸刚毅的面容不免存了几分被羞辱的苦涩。

其实这几日常岸和庆公子在叛军这里被好吃好喝的供着,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冷遇,自然不可能像寻常阶下囚那般多日不洗澡,不换衣,身上有着难闻的异味,为此常岸能明白这是对方在羞辱自己,却不懂对方为何要在人前针对他这个小小的下仆?

不多时,貌美的男人笑脸一收,扫了一眼图上的内容,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又道:“图是真的。”话音落下,男人竟仰起头,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件事。

“既然图是真的,那便拖出去杀了吧。”

什么?!常岸错愕地抬起头,意外与男人四目相对,见男人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说出这些话的对方言行荒唐、喜怒不定。不过就在常岸跪在男人身旁等死之际,一旁走过来的小兵却拉住了跪在地上的庆公子,没理会跪在男人面前的常岸。

庆公子随即发出慌张的叫声。

常岸听着庆公子一声又一声地饶命,心中一紧,猛地侧身望庆公子。

话到这里不得不提,常岸身侧男人长得好看,可常岸满心满眼都是徐家托付给自己的庆公子,从进来到现在心思从未放在男人身上。就像眼下他虽以卑微的姿态跪在男人腿旁,但眼里其实并没有身旁的男人,只以贴在男人脚下的姿势固执地盯着庆公子。

眼看着庆公子要被拖走杀了,常岸的脑海里闪过徐老夫人苍白的脸,回想着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刺激,顿时不管不顾地趴在男人脚下,伸出僵硬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男人的靴子,喊了一声:“将军!”他张开嘴想要为庆公子开罪,可他心里也明白如果他只是个没有身份的下仆,这里没有人会听他说什么。

没有办法,他咬了咬牙,见男人没有踢开自己手,就在之后卑微地说了一句:“小人还有一事要与将军细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好叫旁人知道………”

听到这句话,男人歪着头,长睫低垂,在眼下扫下一片阴影,不带情绪地凝视着常岸按在自己靴子上的粗糙手指,终在许久之后朝着前方抬了一下头,示意周围的人都出去。顷刻间不管是跪在一旁的罪臣,还是那些气宇轩昂的兵将都默默退了出去。

等着周围的人走光了,常岸就以跪在男人腿前的姿势,摸上了深色的腰封。

在这朴素的腰封之下,藏着一块能够证明常岸身份的玉佩。玉佩是霍老夫人留下的,由霍老太爷所赠,是霍家祖上传来的珍宝,也京中那个冒充他的假货手里缺少的身份信物。

常岸按着这块玉佩,虽不知面前这人是谁,但他想能来这里的都是霍家人,只要是霍氏一族的人,不管是主家还是旁支都能认出霍老夫人的青云玉佩。而他之所以身上带着信物也没有上京的意思,一是因为霍老夫人过去的叮嘱,让他知道自己不受京中众人的欢迎,二是他懂他下身的事那弄丢了他的下仆并不知情,因此这下仆找来的冒牌货必然不可能是双性人。有着这事打底,霍府里的柳氏和精明的霍勋不会看不出来京中的霍安是假货,想来这对夫妻之所以没有戳穿那个假霍安的身份,也是想要留住这个假霍安。

毕竟京中柳氏多年无子,身为霍勋的填房,眼下她急需一个正常的孩子给自己傍身。而霍勋对柳氏不错,就顺了柳氏的意,宁可要一个假儿子也不要一个身体有异的怪儿子。

常岸算得清这笔账,在章州时也曾听说过那位占了他身份的假霍安相貌出众,为人极有才华,不止霍勋柳氏喜欢他,就连那在京中无法无天惯了的霍家大公子霍玉都曾为博假霍安的欢心,替这个假弟弟射下了郑帝头上的明珠把玩。

换而言之,那个假货已经拢住了霍家人的心,让他们明知他是假的,也对他极好。

常岸听了这么多的故事,就懂得他与假霍安之间的差距,知道即便自己带着玉佩上京,京中的人也未必想要他出现惊扰假霍安。

不过说句心里话,若不是今日徐家要遭难,常岸也不想再提这件事。

就如同霍家一样。

霍家不愿认他,他亦不愿认霍家。

只是碍于徐老夫人的恩情挡在前方,他没法子,就宁可冒着上京后会被毒杀的风险也要将旧事重提。

不过他想得很好,但在面对坐上男人的眼睛时,他还是无法简单说出自己就是霍勋次子霍安一事。

毕竟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霍家都是他心里最深的阴影……

奇怪的是,当他跪在这里一脸纠结的时候,男人坐在一侧竟也不催他。

之后又过了片刻,处于两难中的常岸忽然感到脸颊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等他疑惑回神时他才发现,对面的男人竟然双腿分开,以身下那物对着他额头的姿势,身子前移,用左腿内侧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保持着这个姿势从远看去,跪在地上的常岸就像是趴在了男人的腿间,动了一些下流的心思。

察觉到不妥,常岸一愣,正准备侧身避开,又听到男人说:“要你想明白应该怎么说,怕是天都要黑了。”然后以慵懒的姿势坐等常岸回话的男人继续往前压着身子,宛如街头的痞子一般,先把双手搭在双膝上,再弯着腰附身看着常岸,做出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动作,慢声道,“你真当我很闲是吗?”

听出对方已经不耐烦了,常岸连忙用手指勾起玉佩的一角,正要张开嘴说出他才是真霍安,就见面前的男人像是等不及了一般,直接伸出温热的大手扯住了常岸结实的胳膊,轻而易举便将常岸这个分量不轻的大男人拖了起来,让常岸微微弯着腰站在自己的左侧,突出的奶子朝下,奶尖抵着自己的耳朵。

起身时,常岸奶头还没有勃起,奶尖与男人的耳部轮廓尚有一点距离,可等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奶子离男人太近,常岸又皱起眉,意外发现原本老实的趴在胸上的骚肉粒竟然一点点的硬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将胸前的衣服撑起,贴在了男人的耳朵上。

因被常岸的奶头蹭了耳朵,男人掀开眼皮瞥了常岸一眼,嘴角一动,话没说,眼里却全是讥讽。

常岸见此紧抿着唇,立刻直起了上身。紧接着男人五指分开按住常岸的腰腹,青筋暴起的手背下凑巧按住了常岸藏在腰封里的玉佩。

不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男人按住常岸的腰封后一把抓住了这处的腰带,直接将常岸掏出玉佩的动作拦截,弯起的笑眼也在之后慢慢放平,带着几分颇为无情的冷意,一边打量着常岸的脸,一边粗暴地将另一只手伸进了常岸短衫的下摆里,一把扣住常岸的私处,隔着布料抓了一下常岸的下身。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太多。

十分厌恶旁人盯着自己私处的常岸低下头,望着消失在自己短衫衣布下的大手,脑袋里轰的一声响起,下意识就要抬手掐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则眯起眼睛,仰起头不紧不慢道:“想好了再动手。”

常岸闻言身体一僵,想到庆公子闯下的大祸,知道自己和庆公子的命如今都握在这人的手里,便再恶心也硬是僵硬着身体没有再动。

可常岸不懂,对方这般好看,又位高权重,想来身边并不缺人,为何非要摸他这种五大三粗的下人下身?

这时男人低下头,两根手指分开,隔着布料夹着常岸柔软的东西,之后感受到那东西不大,顿时发出一声轻笑。取笑常岸身材高大,下身的肉却没有随了强壮的体格。

因为这声轻笑,常岸一张脸黑了又红,只觉得耳边霍老夫人不能让男人摸去的叮嘱,和男人此刻嘲讽他的轻哼都让他羞耻到眼眶泛酸,咬紧了牙关。

而男人不理常岸羞愤欲死的表情,转而扯下了常岸的裤子,让那粗糙的布料堆积在麦色腿部的膝盖上方。这时,身材高大的常岸低着头,身上的短衫挡住了光溜溜的下身,只留下大腿下方、膝盖上方的麦色肌肤对着男人冷白色的大手。

缺少了布料的包裹,男人再次将手伸进常岸的短衫下,指尖先碰到了常岸双腿之间毫无反应的阳物,之后手指顿了顿,又顺着那短小的阳物一路往上,摸了摸常岸没毛且柔软三角区。

常岸被男人摸得头皮发麻。

诚如男人所说的那般,他阳物确实不大。

因为双性人的体质特殊,身上有着男女两种器物,致使多出去的东西会拖累了原本的身体,让这两处发育不太健全。因此他这处小不是他自己不争气,而是双性人体质就是这样。

可他明知真相如何,也没有办法当着男人的面说,只能咬着牙忍受着陌生男人的大手在自己的私处动来动去。

等着摸够了这个地方,男人的手一转,开始往下移动。

看出了对方要摸哪里,常岸身体一僵,立刻夹住了对方的手,却没能快过对方,还意外将对方的手指夹在了阴唇中间。

似乎也在意外常岸阳物下有着一条肉呼呼的缝隙,男人一顿,再次抬眼看向常岸,并以手指被夹住的姿势,指头往上一勾,轻轻插进缝隙之间,缓了片刻才说:“不想死就松开。”

听到这句,常岸面上表情变了又变,慢慢松开了夹住男人手的大腿。而男人面上表情不显,在之后用食指顺着那道缝隙摸了一遍,就像是在确认是自己摸错了,还是常岸下身本就有这个多出去的穴。

之后男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常岸左侧肥厚的阴唇捏了捏,中指卡在穴口前端,用指腹抵着那处,笑着道:“你是不是想我行军太久有段时间没摸到,就让我屏退众人,想拿这里给我泻火了事,可是……”他一边说,一边将中指埋进去一个指节,声音沙哑,“你觉得在我眼里,你这种身子算稀奇?你觉得我像是缺女人的人?还是你以为只要你脱了裤子让我骑上去,我就会替你压下徐家那蠢物犯下的错事?”

常岸听到了男人在说什么,可因太过在意身体里作乱的指腹,他根本分不出神去反驳男人。加之他私处怪异的事是他的死穴,如今这等私密暴露在男人眼前,害他不止没了承认他是霍安的勇气,甚至还因男人亵玩自己女穴的动作气得双目赤红,有了几分慌乱的胆怯。

而男人原本戏谑的笑眼在看到面容英气眉眼正气的常岸眼眶泛红,有些慌张之后一顿,卡在中间浅浅摸着穴口的手指开始不自觉往里推了一些,并在埋进去半根手指之后,朝着上方勾了一下。常岸一时不差,因为体内多出了异物,一下子受不得的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

而这声难耐取悦了男人。男人很快转着埋在常岸体内的手指,换着法地刺激常岸的内壁,没过多久就在常岸那紧窄的洞里进进出出,发出淫秽不堪的声响。

常岸受不得体内有异物搅动的感觉,不自觉将手放在男人的铠甲上,蹭着他身上沾着血的鳞甲,只想什么也不管的推开这个在自己身下得趣的变态。

没过多久,门外有人靠近,突然与男人说起中山王那边情况有变。

手藏在常岸衣摆下动来动去的男人闻言瞥了一眼门外的人影,那双黑亮的眸子放在常岸的脸上定定看了片刻,才将那带着淫荡水痕的手指抽出去。

也许是因为搅动太久。

男人抽出手指时还带出一条银丝,一半落在男人的手中,一半斜着贴在了常岸的腿根,留给了常岸更加古怪的感受。而后男人不擦手,直接以碾动指尖的动作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想了片刻才说:“带着你的公子滚回章州。”说话间,他的喉结上下移动,俊美的脸上重新挂起了毫无心机的爽朗笑颜,五指分开,一边向常岸展示他进过常岸身体的手指,一边对着常岸补了一句,“这算是我赏你的乐子钱。”

听着对方这羞辱意味极为浓的话,常岸立刻白了一张脸,只以为男人误会他屏退众人只为卖肉。之后常岸被人押了出去,男人则在常岸走后闭上眼睛,扯了一下覆在腿上的裙甲。

不多时,之前盯着常岸看了许久的副将走了进来,见男人双目紧闭,面无表情,摸不清男人的心思,就壮着胆子提了一句:“说来也巧,那徐府下人的面容竟然与柳氏有几分相似。”其实副将想说的不是有几分相似,而是极为相似。

就像是谁都知道霍勋的填房柳氏女生男相,英气勃勃,做派不输京中多数男儿。而霍勋俊美,年轻时是京中极为出名的美男子,长子霍玉就随了他的长相。至于坐在京中的那位霍勋次子“霍安”,面容既不像是霍勋,也不像柳氏,甚至……不像霍家的任何一个人。

“何止是长得像。”片刻后,闭着眼的男人慢声补充,“那就是柳氏的孩子。柳氏的孩子该有的东西那人有,京中霍安没有的玉佩那人还有。”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男人的副将也知道京中的那个霍安是假的。同时,站在这里的副将也知道面前的男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

因为清楚,男人才会允许身为下仆的常岸跟自己对话;因为清楚,男人才会故意曲解常岸的意图,为了确认常岸是不是柳氏的孩子,摸上常岸的下身;因为清楚却没想好要怎么做,男人才在之后按住了常岸拿玉佩的动作,不提常岸身份。

而副将知道男人有多照顾假霍安,见男人确认之后没有其他动作,就问了一句:“少主可要派人杀了徐府的那位下人,好……”保京中的那位假霍安。

被副将叫做少主且摸过常岸下身的男人——霍玉闻言睁开眼睛,黑眸沉沉,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