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唐梦境(四)()(1 / 1)

罪恶果实 天寻蟒 5864 字 2个月前

我忍到怒气翻腾,血气上涌。只能在洞口磨蹭的阴茎无助地跳动,哭泣般滴水。

“想要我吗?”

我贴着她的唇咬牙切齿地问,“说啊,想不想要?”

中指和食指贴在缝隙上掰开她的阴唇,大拇指探进去摁住还未冒出头的阴蒂转着圈揉弄。

“别……青觉,别揉那里。”

沈寒被揉得直喘,用手肘顶住我的肩膀,扭着屁股想要避开急速蔓延的快感。

“那我换个地方。”

我的大拇指按在她的阴蒂上不再动了,食指和中指并起来往她穴口摸,借着她阴道里分泌出来的淫液润滑塞进去,将覆盖在阴道口的黏膜撑开。未经人事的穴口一下被塞进两根手指,她难受地轻哼起来,头使劲向后仰,小腹绷得紧紧的,两条腿不安地抖动起来。

“再忍忍,先帮你扩张,要不然进去你会疼死。”

我继续用两指捅弄她流水不止的阴道,指腹在凹凸不平的肉壁上摩擦戳刺,寻找所谓的g点。

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沈寒突然发出了一声甜腻的惊叫。我一下子就领会到了,两根手指加快摩擦速度,原本按兵不动的大拇指也跟着节奏揉搓阴蒂。

“青觉,青觉……我受不了了。”

她张大了嘴急喘,脸涨得通红,眉头也拧成一团,像一条被扔到案板上的鱼,身体剧烈地颤动痉挛起来,穴口喷出大量的黏滑汁液。高潮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双手徒劳地在我手臂上狠狠抓了两道,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我安抚似地张开手指包住穴口,她的阴唇滑到捂不住,连屁股和屁股下面的床单都湿透了。

“爽吗?”

我弯下身去舔她的小腹,她还在高潮的余韵里颤抖,小腹一起一伏轻触我的嘴唇。

“不回答,那就用你的身体告诉我。”

我握住她的双腿曲起来,摆成洞口大开的字,扯过叠成豆腐块摆在床头的夏季冰丝塞在她屁股底下,将她的下体抬高到略微倾斜的位置。她微微挣扎了一下,目光看向我时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乞求。

我无视掉她的眼神,伸手刮了刮她的穴口,把她的体液涂在我硬得发痛的分身上,然后握住它粗暴地顶开她像花瓣一样闭合的小阴唇。她的穴口很滑,只是轻轻用力就能滑进去。她伸出手想要去推我的小腹,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我的分身上。她的手在我的手掌下颤抖,眼睛里流露出惧意,嘴唇哆嗦着:“我后悔了,我不要做了。”

“刚才都试过一次了,现在说后悔会不会太迟了?”

我摇晃着身体在肉沟里摩擦,龟头刮取她黏腻的体液当做润滑戳刺呈半圆形的阴道口。她急急地吸气,白嫩的双乳在我眼前摇晃。我双手摁住她的胯,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刺进去。高潮的快感被疼痛覆盖,她忍不住发起抖,身体瑟缩着直往后退。

我无法扮演温柔的情人,我觊觎她身体深处的温暖已经太久太久了。

“春晓,让我成为你的爱人吧。”

我叫她春晓,每叫一次这个名字,我都会想起六年前的那个早上,爸妈在饭桌上说要给她更改姓名认祖归宗时,她突然大声插嘴“春晓,改叫陆春晓,如果非要改的话。”

林青觉待花,花木丽春晓。

让我成为你的爱人吧,哪怕最后无法成为你世俗意义上的丈夫。

比鸭蛋还粗大的龟头强硬地捅入狭小的半圆,柔韧的黏膜撕裂卷向旁边。她痛得倒吸气,拼命挣扎起来,一只腿从肩上滑下来踩住我的胸膛,阻止我继续顶进去。我抓住她的脚,低头啃吻她的脚腕,把小腿肚上白皙的皮肉含进嘴里,胯下不停挺动,她被顶得不断后退,头几乎要撞到墙上。

才进去三分之一,她的眼泪就流了满脸都是。

我放下她的腿,俯下身去看她。我想要牢牢记住这一刻,她的表情,她的眼泪,还有她眼睛里的我。

她转过头去不让我看,手臂抬起来盖住眼睛,被咬肿的嘴唇吐出一句带着哽咽的话语:“你别这样看我。”

我双手穿过腋下将她抱坐起来。她措不及防跪坐在我腿上,下身被阴茎捅到了更深的地方,她浑身颤栗,不知是痛是爽,双手交叉环抱住我的脖颈,把脸埋进我的颈窝像是在寻求安慰。

“为什么不能看你?你难道没想象过我会这样对你吗?”

我一边往上顶她,一边亲吻她潮湿的侧脸和发烫的耳廓。我挺动着,越进越深,越深便越用力,我恨不得把我整个人都塞进去。狭窄的阴道带来的压迫力和摩擦力让我爽到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快感使我迷失了自己。

我无法克制自己索求更多,在无数个美梦中都想拥抱的人就在怀中,我有什么理由放手?

过去一切隐忍、不甘、愤怒、失望和和无力,似乎在这一刻都得到解脱。

她转过脸来看我,满面泪痕,双眼迷离,红肿的嘴唇凑上来轻吻我的额头,舌尖伸出来抵在我的眉心,沿着山根滑到鼻尖,我微抬下巴张嘴接住她的吻,双手紧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下压,下身飞快地往上顶。

“嗯……”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张嘴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的手顺着她光滑的背摸下去,摸到丰满柔软却横着几条血痕的屁股时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划过股缝探进去,摸到了她湿滑的会阴和性器交合的入口。

我们的性器紧密相连,就像我们的命运一样,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环抱住我的脖颈,下身扭动起来迎合我的进攻。

敏感的龟头撞击宫口传来了骇人的快意和刺痛的痒意,我眼前甚至都冒出了白光,灭顶的快感几乎穿透了我的灵魂。

我全部进去了,进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圣地。

忍耐也到了尽头,我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翻过去趴跪在床上,双手紧箍住她的腰狠狠插进去,她被撞得往前扑,又被我扣着腰身拖拽回来。我左手掐住她的后颈把她的脸摁在枕头上,右手握住她并在一起的两条手腕往后扯,趴跪的姿势让她花门大开,我骑在她的屁股上往下重重插她。

看不见她的脸,我痛苦而沉重,卑劣又肮脏的欲望才可以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我面目狰狞,发了疯地抽插律动,温热黏滑的甬道紧致无比,龟头被勒紧摩擦的快感层层叠叠将我淹没,我紧咬牙关嘴唇紧闭,就怕克制不住吼出声来。

她埋在枕头里叫声闷响,身体痉挛着穴口泄出一泡温热的汁液。我被这股又热又急的汁液浇得龟头发麻,刚猛插几下就感到后腰和下腹传来难以忍受的酸麻,想象中的高潮在此刻突然降临。

我来不及完全拔出来,温热浓重的液体就喷射而出,射进了沈寒的甬道。

沈寒死死咬住了枕头,尖叫声闷在喉咙里,下身像失禁一样喷出一大股汁水。粘稠的精液,透明的淫水和淡黄色的温热液体混合在一起洒在床单上。

她的阴唇被撑出了一个肉洞,洞口水淋淋地挂着血丝和精液。

我把她拉起来紧紧抱住,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填满心脏。

“春晓,不要跟李璟豪在一起,不要跟他结婚。你等我两年,等我解决好一切就带你走。”

即使我不能成为你世俗意义上的丈夫,我也不要看着你和别人结婚。

沈寒抬手擦掉眼泪,眼睛红肿着,声音却冷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说,可是我已经没办法再待下去了,这个家从来都不属于我。等你想好了自己来找我吧。别叫我等,我再也不想等任何人了。

沈寒走了,在我出门去给陆云轻买药的时候,她悄悄地走了。

陆云轻是我的堂哥,我二叔的儿子,比沈寒大一岁。我姑姑走后,他拼命工作,每天应酬,好几次因为喝酒进了医院。昨天他又喝多了,早上起来腹部绞痛,呕吐不止,缓过来了才打电话叫我帮他去买药。

我回到家的四处打听寻找,不如回村守株待兔。凭我对她的了解,我就赌转户籍这事她不会假手于人。

至于陆云轻的事,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配合着打马虎眼算了。不管是要弄到人尽皆知,还是捂着不见光,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别乱打听,小心云哥削你。”

陆清阳还是单纯,陆云轻都发几回疯了,他也撞见过一两回,还是没敢往别处想,只当是姑侄关系好。

“知道了知道了。”陆清阳不甘不愿地把手机收起来。

我偏过头看向窗外,附了一层灰尘的玻璃窗倒映出我疲态尽显的脸。道路边的绿化树像被推倒的米诺牌匆匆后退,树梢上头是起伏不定的山顶,和晕着奶油色泽的天际,阳光正从不规则的云层缝隙倾泻下来。车辆在不断往前行驶,光影几经变幻,我摊开手掌,看着阳光在我掌心移动,眼前一阵阵发晕,眨眨眼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跳动的光斑。

“青觉,不能长时间看太刺眼的光哦,眼睛里面会出现蝌蚪。”

年幼的我和沈寒躺在草地上,举着张开的手挡在眼前,透过指缝和阳光对视,眼睛刺痛到几乎要流泪。

她看了一会儿,翻过身来趴在我身上,温热的手心捂上来贴着我的眼皮,“你看到了吗?是不是有蝌蚪?”

我嫌热扯下她的手,一双带着笑意的圆溜溜的眼睛撞入眼帘,纤长的睫毛像蝴蝶扑闪着几乎要飞到我脸上。

她将脸埋在我的胸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我好像听到她说:“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大巴车已经开上了三叉路口,前面便是四面环山的山村。

陆清阳玩了几分钟游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我,“哥,你跟我回老家做什么?”

“有事。别问了,让我安静一会儿。”

从回忆中脱离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失落。

那时候的我太小了,甚至不知道要问她,你不喜欢我什么呢?

记忆中的山村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曾经和沈寒爬过的山坡上种满了橘子树,翠绿的植物就扎根在我们躺过的草地,路边曾种满稻谷的田里也改种了甘蔗,夹在道路和田地中间的水沟里不见水草和浮萍,人们用水泥将水沟砌成了四通八达的灌溉渠道……

记忆中熟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就连我和沈寒也再回不到从前。

可我和她的从前又有多少可以怀念的?

在六岁之前,我是没见过沈寒的。

我爸在她一岁多时就和她妈离婚了,随后就娶了我妈。我出生时,沈寒的妈妈沈余馨跑到老家央求爷爷奶奶把沈寒的抚养权给她,说既然我爸已经有了儿子,就没有理由再抓着她女儿的抚养权不放。

我妈当时还住在医院里,她表面不说,其实她也不想留沈寒在家里。沈寒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爱人曾经的变心和背叛。在高中时就许诺要娶她的男人,在大学快毕业时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工作跑到哈尔滨去。然而世间好物从不长久,再炙热的情感也有退烧的一天。男人的私心是将月亮抓下来,捏在手里把玩,而不是拥入怀中还要呵护仰望。

沈余馨是多骄傲的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却只能困于家中,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耗费心神。丈夫每日忙于工作,对她的不满和无助视而不见,甚至开始怀念起前任的体贴温柔,她怎么忍得了,抱着还没到两岁的女儿就提了离婚。

离婚时沈余馨没有争到女儿的抚养权,理由是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丈夫才离婚三个月就再娶了,以为她会上门来闹,结果她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他孩子出生时归还女儿的抚养权。

我爷爷为了新儿媳的面子,也劝我爸把沈寒的抚养权还给沈余馨。我爸虽然在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抢到了沈寒的抚养权,但是他也没把她带到身边用心照顾,一直把她留在老家。沈余馨找上门来,是正中我爸的下怀,他也不想再面对女儿那张和她母亲相似的面庞了。他爱着两个女人,但比起爱,他更需要一个一直体贴和支持他的人。他不想我妈为前妻留下的女儿跟他争吵,所以他把女儿的抚养权还给了沈余馨。

沈寒回到沈余馨身边后,一直和外婆舅舅一大家子一起生活。直到我四岁那年,沈余馨车祸去世,沈寒又被送回了老家。她回到老家两年,我爸一次也没回家看过她,直到奶奶打电话来说爷爷突然病重,我爸妈才急匆匆赶回老家。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好在天色还没暗下来。

陆清阳把行李搬下车,一边往前走,一边扭过头跟我说,“哥,待会儿来我家吃晚饭呗?”

“行,我先回家洗个澡。”

其实我是不太想去他家吃饭的。我奶奶过世以后,就连过年回家吃团圆饭,我也是吃完就离席,不肯在席上多待一秒,怕听到几个老人又提起过去的事,提到爷爷和奶奶。

现在不想去,是不想被问起近况,包括沈寒和父母的事,但话家常就很难避免这些话题。

我拖着行李箱刚走进庭院,就听到隔壁楼上传来惊喜的声音:“清阳,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也不打电话跟奶奶说一声!”

陆清阳不知道说了什么,二奶奶又笑骂:“小兔崽子……”

我从包里掏出爸爸之前给我的钥匙,打开门走进家里。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霉味,是长期无人居住又封闭的房子会有的气味。

我把行李箱推到客厅沙发旁边,将一楼的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本来还想打开后门,却发现后门的锁坏了,怎么也拧不开。

后门出去还有一个庭院,院子被一条路划分为左右两个区域,左边是鸡鸭棚,右边是牛棚。

城里的小孩来到农村,就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我第一次回老家看到鸡棚的时候,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哪都不愿意去了,就蹲在沾着鸡屎的地板上看它们啄着吃食。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剁菜帮子,我也要凑过去看,看她把剁碎的菜帮子倒进桶里,又拿水瓢舀饲料倒进去搅拌。

我好奇地抓了一把饲料拿在手里看,一颗颗饲料圆呼呼的,还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味,有点像面点。我才拿到鼻子下嗅了一下,就被抓住了手腕。

奶奶笑着说,不能吃,要拿去喂鸡的。

我捧着饲料走到栅栏旁边,那栅栏比我还高许多,栅栏缝隙勉强能放进一只手。于是我把手伸到栅栏缝里,嘴上学着奶奶逗鸡的咋舌声,把鸡引过来啄吃我手上的饲料。

鸡没啄几下就啄到了我的手,我吓得尖叫一声跑到一边,手里还紧紧攥着饲料。

“哎呀,你真笨。”

沈寒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腕把我手里的饲料倒进自己掌心里,然后走到栅栏旁边把饲料从缝里撒进去,那群鸡看到饲料撒地上立马围过来啄着吃了。鸡棚地上铺着厚厚的草木灰和稻谷壳子,上面还堆积着没清理的鸡粪便,饲料撒进去都看不清落在哪里了。

看它们吃得欢快,我忍不住恶心唾一口:“呸,它们连自己粑粑都吃。”

沈寒拍拍手,把手上残留的饲料渣子拍掉,笑嘻嘻说:“你嫌弃你就不要吃鸡肉哦。”

奶奶提着饲料桶走过来,“沈寒,带弟弟到屋里去吹风扇。”

沈寒双手背在身后抠着指甲,不情不愿地说:“我不要吹风扇,我想吃冰淇淋。”

“吃什么冰淇淋,就快要吃晚饭了。”奶奶打开栅栏把饲料倒进槽里,头也不回地训斥沈寒,“早上去了几趟小卖部了,一天到晚吃零食,饭都不用吃。”

沈寒不高兴了,看我还在旁边探头探脑看她,立马瞪圆了眼睛吓我。

我听到冰淇淋也来了劲,被她瞪了也不怕,凑上去,“我也要吃冰淇淋。”

奶奶关好栅栏回头看我,问:“真想吃啊?”

我大力地点头,揪着她衣服下摆,“我要吃。”

她把倒干净的饲料桶放地上,用围裙下摆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料小包,边打开边说:“乱七八糟的零食吃饱了,待会儿还怎么吃饭?”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捏着两张绿票子递过来,“带弟弟去小卖部,买了就回来,不要东跑西跑,省得吃晚饭还要去找你们。”

沈寒拿了钱就走,小马尾一甩,完全不管我有没有跟上。

走到小卖部门口,她回头看我还跟在后面,就伸出手摁住我的肩膀,说:“你要是想吃,以后就得听我的话。”

我看着她汗湿的额头,想到刚才奶奶的话,反驳说:“是奶奶给的钱,又不是你的钱。”

沈寒一听,又噘嘴瞪我,看我不害怕也不改口,弯下腰凑近我,低声威胁:“你住我家,就得听我的。”

“哼,不听你的,我也有钱买冰淇淋吃。”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票子,红的绿的蓝的卷成一团,得意地向她展示,“看,我的钱比你多。”

“你哪来的钱?是不是偷的?”沈寒说完咬住了下唇,一张小圆脸红彤彤的。

“才不是,刚才回家二叔给我的。”

我根本不记得二叔,但爸妈说那个给我钱的男人是我二叔,我也就这么叫了。

沈寒不知道想到什么,撇着嘴,看都不看我,把一张票子塞过来,“这是你的,给你。”说完转身进了小卖部。

我看着她在冰柜里挑挑拣拣,高高束起的马尾垂下来挡住侧脸,动作间发红的眼角不时从黑发间露出来。

虽然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我傻傻地拿着钱等在外面,想叫她也帮我拿一个冰淇淋,又不敢叫。

她拿了一个冰淇淋出来,把钱给了坐在门口的老板娘,就自顾自走了。

“哎,你等等我……”

我跑到冰柜旁边,拿了一根和她一样的冰淇淋,赶紧付了钱追上去。

她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束在脑后的马尾一摇一摆的。

“你等我一下呀!”

我小跑着跟在她后面,看她越走越快,急忙伸手拽住她的衣领。她被拽得往后踉跄着倒走了几步撞在我身上,我们双双跌倒在地上。

“放手!”

她扭过身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掰开,汗涔涔的脸上带着怒意,“干嘛抓我衣服啊?走开!”

我被她甩开时手没拿稳,冰淇淋“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青紫相间的糕体瞬间爆了一地。

我抬头看了看她怒气腾腾的脸,又去看地上的冰淇淋。我一口没吃呢,她不等我,还对我凶巴巴的,我越想越委屈,嘴一瘪大哭起来。

“你欺负我,我回去告诉爸爸妈妈……”

她听到我说要回去告状,红着眼眶把冰淇淋硬塞进我手里,我身体扭来扭去就是不肯拿,故意哭得更大声。

“哎,你别哭,我赔给你总行了吧,不许哭……”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你拿着……我赔给你……”

“是你先抓我衣服的,我没想要弄掉你的冰淇淋……”

我看她哭得比我惨,眼泪鼻涕糊一脸,一时间呆住不敢哭了。

她看我不哭了,抬起胳膊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哽咽着说:“你不许告诉爸爸妈妈,也不许告诉奶奶,要不然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我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只要我不告状,她就还会陪我玩。我偷偷看她脸色,看她没刚才生气了,就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她,“你也不许哭了,我有钱,我给你。”

沈寒拿着冰淇淋转过头去,说:“我才不要你的钱。”

我怕她又要走掉不理我,双手抱住她的手臂,脑袋挨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我不告诉他们,但是你不能对我生气了。”

“我不生气,你以后不许抓我衣服。”

“好,我不抓你衣服。”我放开她的手臂,看她帽子被我拽歪了,就伸手帮她把帽子拉好。

沈寒撕开冰淇淋顶上的包装,看到已经融化的冰淇淋,没好气地说:“都怪你,我的冰淇淋也化掉了。”

我凑过去看,冰淇淋都融得像奶昔一样了,下端还渗出来了一些。我赶紧摊开手去接,让融化的冰淇淋滴落在手心里,怕她责怪,又说,“还能吃啊。”

沈寒拿着冰淇淋吸了一口,说:“还是冰的好吃,融化了都不冰了。”

我看底部又有液体滴下来,连忙矮下身,伸出舌头去舔,黏腻香甜的液体胡乱滴在下巴上。

沈寒看我一脸狼狈,哈哈大笑,边笑边打我:“别舔,你这样好像小狗哦。”

于是我像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在她屁股后面回了家,把她推我导致冰淇淋掉地上这件事完全抛在了脑后。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并不是因为年纪小忘性大,才不把沈寒的“欺负”放在心上。我似乎天生自带宽容她的基因,无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要她还对我笑,我就都能原谅她。

回到家里,大人们都在忙着准备晚饭,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走来走去,没有人注意到从后门溜上楼的我们。

老家的房子有三层,第一层是大堂、客厅和厨房,第二层是家里人的四个房间,第三层是稻谷玉米等需要晾晒的粮食的存放室。

我提着行李箱一步步走上楼。楼梯做了新的扶手,镂空的栏杆旁还系着几根红绳子。我不知道在这个位置系着红绳有什么寓意,只隐约记得以前买过一辆自行车,奶奶也在车头给我系了根红绳,后来那根红绳在我和沈寒争吵时被她扯断了。

楼梯墙壁上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越往上走,光线越暗。我一只手提着行李箱,一只手摸索着扶手往上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恍惚想起那天我牵着沈寒的手偷偷摸摸地爬上楼,紧紧相贴的掌心里还残留着冰淇淋的黏腻。

我拉着她钻进爸妈的房间里,关上门,神秘兮兮地跟她说:“给你看个东西。”

“看什么呀?”

沈寒被我引到床边,看我往地上趴,忍不住拽住我的手臂,贴近我耳边小声问。温热潮湿的气息扑在我耳廓,痒痒的,像有蚂蚁爬进了我的耳道。

我挠了挠热得发痒的耳朵,伸长了胳膊去够床底下的小皮箱,用了吃奶的劲,把它拖出来推到沈寒面前。

“这是我的箱子”,我打开皮箱,从叠放好的衣服下面翻出一个手机大小的皮制方盒,它原本是我妈用来放耳环的首饰盒,我缠着她要,她就给我了。

我献宝似的,把盒子捧到沈寒面前,“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沈寒放开我的手臂,接过盒子,有些不确定地看我。

我凑近她,轻推她的胳膊,“打开呀!”

沈寒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叠放着一沓颜色不一的纸币。她愣了一下,把纸币拿起来握在手里,然后开始拈着手指数。

我蹲坐在一边看她数,用炫耀的口气说:“我没骗你吧?我有好多钱呢。”

沈寒数到一千五百八十的时候停了下来,垂着眼睛看手里的钱,睫毛颤了颤:“我都没有过这么多压岁钱。”

“那我把压岁钱都给你。”

我拿起丢在皮箱里的盒子塞到她怀里,“这个也给你,我还有一个存钱罐。”

爸妈教我有好东西要学会和喜欢的朋友分享,这样他们才会愿意跟我玩。我把压岁钱都给沈寒,她以后就会多喜欢我一点了吧。

可沈寒抬头看我,眼睛红红的,嘴抿了抿,说:“不要。”

她把钱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还给我,“我不要你的钱,他们会说我的。”

“谁啊?谁说你,我去骂他们。”

我想当然地以为她拒绝我,就是不想跟我和好。于是我把盒子硬塞回她手里,站起来,挺着胸脯扮出英勇无畏的样子揽住她的肩膀,大言不惭地说:“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沈寒也站了起来,拿手在我头上比划,一脸鄙夷地说:“你长得比我还矮,怎么保护我啊?跟人打架没准还要我保护你。”

我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说:“我还会长高的!”

我比班里的小朋友都高呢,她就是比我大才长得比我高的,等我长大就会比她高了。

看我垮着个脸,沈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打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明天去河边捉螃蟹,你去不去?”

“捉螃蟹?好啊好啊……”

我还从来没去河边玩过呢,更别提捉螃蟹什么的了。她一说,我立马来兴趣了。

“明天去啊……为什么不能现在去?”

我怕她反悔,作势要开门出去,沈寒伸手扯住我的手臂,“你傻啊,晚上怎么看得见螃蟹在哪里?”

“没有路灯吗?”

我顺着她的力道坐回原地,挨在她旁边。

她摇头,“没有。”

没有路灯岂不是看不到螃蟹了,明天还要很久呢。我不想等到明天,明天她不带我去了怎么办。我紧扒着她的胳膊,企图说动她,“那……那我们可以拿手电灯去找呀。”

沈寒一时气竭,也懒得跟我解释了,直接翻我一个大白眼,“你好笨呀,说了你也不懂。”

我被她骂了两次“笨”,心里更不高兴了。她不想买冰淇淋给我吃,走路不等我,不许我抓她衣服,还嫌我笨,她是真的不喜欢我。

回家之前,爸妈跟我说我还有一个姐姐,姐姐肯定会喜欢我的,他们在骗人。

我悻悻地把箱子关好推回床底下,回头看到她拿着盒子站在门边看我,我又把箱子往里推了推,文具盒里还有两张红色的毛爷爷,她不喜欢我,我暂时就不给她了。

我推开爸妈的房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想起那个装满压岁钱的皮制首饰盒,不知道沈寒是否已经把它丢掉。

家里太久不通风,空气里充斥着令人头昏的灰尘味。我把行李箱放在二楼客厅的电视柜旁边,去把二楼所有房间的门窗都打开散味儿,走进霉味最重的储物室时,我差点被熏吐了。

储物室里堆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灯管、电条、没用完的几盒瓷砖、垮掉的书柜、两个旧衣柜,还有一张一米二的折叠床,床上放着摞成两座山的棉被。

这个房间原本是奶奶的房间,沈寒被送回老家后一直和奶奶睡一间卧房,这张折叠床就是她的床。奶奶去世后,她们的房间就变成了储物室,沈寒过年回家也还是在这张折叠床上睡。

我打开灯,才看到床下还堆着两个纸箱子和一个木箱子。纸箱子里放的是沈寒的教科书,最上层的书封面上附着一层厚重的灰尘。靠墙的木箱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刷漆的木头灰扑扑的,表面长了灰绿色的霉斑,箱子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我掂起那把锁看了看,在锁眼旁边看到两个刻得很浅的字母——sh。难道是沈寒的箱子?我心念一动,抓住把手用力往外拖,听到里面传来金属制品碰撞的声音,我想应该是螺丝刀之类的工具。

我忍不住嘲笑自己,我到底在期待什么?还妄想着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在尘封的私人箱子里找到能证明彼此过往情意的物品吗?沈寒怎么可能还把她的东西留在家里呢,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或丢掉了才合理。

我把箱子推回原位,松开手的瞬间看到了自己被蹭得黑乎乎的掌心。多久没打扫了,关紧了门窗灰尘还这么多,我想到要一个人打扫卫生就头大。

“哥,你澡洗好没?过来打两盘游戏!”

听到陆清阳的声音,我瞬间感觉自己有救了。我走到阳台,看到他洗好澡后换上了一身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衫和沙滩裤趴在自家阳台上,手里捧着一大片西瓜,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这么闲就过来帮我打扫卫生。”我举起黑不溜秋的手摊给他看。

“得嘞,小的这就来!”

陆清阳猛啃两口西瓜,拿在手里冲着我甩,西瓜汁水都快要溅到我脸上,“主子,西瓜饮料要不要?”

“把你家冰箱搬过来得了!”

我懒得理他,这小子只比我小一岁,但我总感觉我比他大十几岁。他还是这么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而我却满怀心事老气横秋。

陆清阳捧着水果盘屁颠屁颠跑来,站在我家客厅左看右瞧,“嚯,这么脏啊。”

“哥你去洗个手,吃完再打扫。”

我洗干净手回来一屁股坐地上,陆清阳端着果盘瞪大了眼睛看我:“你擦个凳子能累死啊?”

“反正都要洗澡”,我接过他手中的水果盘,一边叉着西瓜吃一边说,“打扫完你估计也得再洗一遍。”

陆清阳张了张嘴,一副无力反驳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也坐下来,“我就带了两套衣服。”

我睨了他一眼,“还能让你光着回去?实在不行去撬云哥家,穿他的衣服。”

陆清阳对我竖起大拇指:“溜门撬锁,哥,十几年老专业。”

说到撬锁,我想起以前和陆云轻不小心把陆清阳锁在他家的阁楼上,钥匙还掉到臭水沟里了,捞都捞不上来。我们怕家长责骂,就自己偷偷拿了工具撬锁。结果门撬开了,门锁也报废了,三个人还是挨了一顿骂。

吃完果盘,我找来扫把和充当抹布的旧毛巾指挥陆清阳干活。

陆清阳打扫完客厅,站在储物室门口问我:“这里边要扫吗?东西太多了,不搬出来都扫不动。”

我拆下客厅的窗帘放到地上,看他把靠墙的折叠床挪到门口,想起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我进储物室拿书,看到沈寒蜷缩着身体睡在床上,睡裙的裙摆皱成一团堆在屁股下面,印着菠萝图案的白色底裤露出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