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观众来信(2 / 2)

看沈力行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傅开松了一口气,才突然想到该去找袁喜向她赔罪,他一边开车一边打大哥大回家,没有人接,想一想之后,把车子回转,准备到段宇宙家去。

到了市区之后,顶儿先在仁爱圆环下了车,看她好像是不准备回家的样子,段宇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载袁喜回家去,当然是段宇宙家了,袁喜还在气头上,不太可能回去和傅开和解;湿答答的两人一回到家,段宇宙马上催袁喜去洗个热水澡,不然感冒可就不好了,大间的给袁喜用,他自己到小间的淋浴就可以了,要换什么衣服呢?他让袁喜自己到她姊姊的房间去找。

袁静和她老板郑嘉中在小天堂吃的晚餐其实并不是很圆满的,虽然袁妈妈很努力地谈笑风生,还是被翁保罗的冷言冷语给破坏掉,又是一个妒火中烧的家伙,最尴尬的应该就是郑董了,因为他的目标是袁静,袁静却把他推给老板娘,更惨的是又杀出个程咬金在旁边吃干醋。

郑董还是风度优雅的送袁静回家,他的大benz停在那辆破“追风”旁边,真是明显的对比,其实他本来还想到别的地方坐坐,可是袁静推说她要赶着回家照颢老公,只得作罢;临下车时,郑董问:“你真的很想介绍那个老板娘给我吗?”

“她很风趣,大家认识认识嘛。”袁静故作镇定。

“可是老男人也不一定非跟老女人交朋友啊。”郑董语气有些抱怨。

“也不一定就不能跟老女人交朋友呀,更何况她没很老;董事长,对不起,我得回家了。”说完袁静就打开车门下车了。

屋外袁静正在门口找钥匙,屋里呢?段宇宙已经冲完澡,穿个小短裤,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敲大浴室的门:“你好了没有?我要拿吹风机。”

袁喜正在浴缸里泡澡,隔着浴帘喊着“我还在洗,帘子是拉起来的,你可以进来拿,门没锁。”段宇宙慢慢把门打开,头探进来,确定帘子是拉上的,才走进来,开始用吹风机吹着头发。

吹风机的声响太大了,以致于浴室内的人没听见袁静走进屋子的声音,袁静一路收拾段宇宙乱扔在地上的湿衣服和袜子,一面循着声音往浴室走去,听到段宇宙关上吹风机,大声说:“我好了”的时候,她微笑着接:“那就换我洗吧!”

段宇宙一转头看见袁静吓得当场呆在那里,袁静要他帮忙放水,他也只能一脸干笑“你不帮我放,我自己放好了。”袁静自己上前掀浴帘,然后,两个女生尖叫起来。

段宇宙尴尬地解释:“里面有人,是因为,刚刚外面雨下太大了”袁静抓狂地要再上前看清楚到底是谁?看见浴缸里泡着一脸无辜的袁喜。

“是你!”她歇斯底里地呜出来,然后冲到房间把门锁上,这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青年守则才做到第三条,老公就做出这种事,她需要一个人静一下,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门外段宇宙和随便穿了件男人衬衫的袁喜,都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喊话:“你那个时间一定正好在屋子里,所以不知道下过雨”

“真的下很大呀,姊姊,我们骑摩托车,被淋得乱七八糟。”

“不马上洗澡,一定会重感冒的。”

“姊,你不要这样,你出来嘛,我们解释给你听啊!”“我们真的没有一起洗澡,我只是用一下吹风机而已。”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门突然打开,袁静指着袁喜:“那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衬衫?”说完门又碰地关上。

两人这么一来,更是觉得委屈,袁喜赶快说:“因为我脱下来的衣服,都被你锁在房间里面啦!”

段宇宙也开始抱怨袁喜:“不是叫你拿袁静的衣服来穿吗?你怎么会这样呢?”

“我随手拿的,怎么知道会搞成这样!”袁喜也很懊恼。

这个时候房门又打开,袁静拎着小旅行包,睑色平静地宣布:“你们两个可以停了,我二十四小时之内,没办法再听你们说话,也不想和你们待在同一个屋子里,我去妈妈那边,bye-bye。”

段宇宙和袁喜两人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袁静打开大门,门口竟然站着傅开,他很惊讶:“我还没按门铃,你们就知道我来了?”

“你来干嘛,最精彩的部分都已经演完了,走吧!”袁静没好气地说。

“怎么了?”傅开望着袁喜,袁喜大叫:“王八蛋,都是你这个死王八蛋害的。”

段宇宙连忙请傅开向袁静解释山上的状况,傅开却打量着袁喜问她穿谁的衣服?袁静实在受不了了“走啦,她不理你,你让他们自己去搞。”气冲冲地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傅开拉出门外。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傅开先开口,袁静筋疲力尽地叹口气摇摇头。傅开再问为什么把他拉出来?袁静沈吟片刻说:“那你再进去好了。”

“算了,我也累死了,没力气跟她搞了,走吧!”傅开发动车子的时候,雨开始一滴一滴地落在车窗上。袁静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自己或许误会了,但想到刚刚屋里的情形,这个念头马上又消失了。

两个疲倦的成年人,决定暂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所以他们去了一家宾,哦!不,是一家酒馆,是很简洁、冷调,极雅痞风味的那种,烟味和脂粉香混合着懒洋洋的小喇吧声,里面挂着一堆爵士乐手和纽奥良街景的海报,这家店风格的成熟,可由“出入的客人都是三十来岁,穿着高雅的男女一中可见一斑,傅开和袁静选在吧台边坐下来。

两人打量四周“袁妈妈会不会把店弄成这个样子?”傅开问。

“应该不会,这里太虚伪了,假假的,不自然。”希望袁静的话,没被老板听到,不过这里的确少了小天堂那种轻松闲适的气氛,反而每个人都像孔雀一样,把自个儿武装得既萎缓又矜持,来这儿的目的,像是来看人,又像是给人看的。

袁静看看四周,这里的人都一个个按兵不动,风声鹤唳的样子,不知道是都市男女兵法里的那一招,叹口气,感叹自己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方来了,傅开告诉她,只是来避避风头,怎么说呢?“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天会针锋相对,想把对方戮出一个洞来才安心,这个时候,我是能。躲开,就躲开的。”

袁静觉得她躲不掉,还是想冲回去,在那两个小鬼身上戮几个洞才甘心。

“你不用那么恨,他们不会一起洗澡的。”傅开劝她,因为袁喜受不了别人看见她洗澡的样子,即使傅开也没看过。

那他们没有做任何不该做的事,对不对?”这是袁静最大的心结,但是这点傅开就没法肯定了,两人一阵沉默,喝起闷酒来。

傅开想起来,解释今天山上的情景给袁静听“她特别带我上山去看夜景,说那是她初恋时的秘密基地,再也没带男人去过,但是后来我急着去救一个病人,小喜就闹脾气,不肯跟我去,唉!本来都好好的,翻睑跟翻书一样。”

“那你们是怎么碰到段宇宙的?”袁静追问,傅开支支吾吾一番,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他带了一个女的,上山看夜景?”他真的,真的做得出这种事?袁静强压怒气,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又再叫了一杯。

那个气氛轻松闲适的袁妈妈的小天堂,到了该打烊的时候,袁妈妈送走最后一桌客人,顺手把休息的牌子给挂上,翁保罗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喝着伏特加,袁妈妈知道他是为了今天袁静带她老板来的事情在生闷气,但是翁保罗更气自己的粗鲁失态,简直就像个儍老头子,他自己愈想愈讨厌,准备向袁妈妈辞职,以后还是来当客人就好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大门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我们休息了。”袁妈妈要上前应门,被翁保罗阻止。“我来看看。”门外有三个醉醺醺的青少年,两男一女,年纪看起来明明还是学生,却打扮得很另类,女生里头还穿着校服,原来是顶儿,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吆喝她的哥儿们出来玩耍,看到小天堂的招牌,想进来瞧瞧,发现里面都没人,又是家老先生老太太的店,无趣的很。

“参观够了吧,我们打烊丁,欢迎清醒的时候再来!”翁保罗轻轻松松地把这几个小瘪三给打发走。

袁妈妈把翁保罗拉回吧台:“你看,如果你不做了,就只剩下我去应付这些家伙了。来,我调杯真正的马汀尼给你,我从来没调给客人喝过的哦!”翁保罗温暖地笑起来,辞职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

在段宅的客厅里,仍然穿着大衬衫的袁喜,瘫在沙发旁边,像个被放倒的洋娃娃,眼睛空洞地张着,没有一点表情;段宇宙还是在玩他的毁灭战士,也是同样面无表情,两人都觉得很沮丧,也不想再说什么了,除了电视游乐器的杀伐声之外,两人无言到天明。

凌晨时分,那间雅痞式的酒馆客人已经很少了,waiter也开始清洗杯子,袁静的眼神已经蒙蒙陇陇的,傅开正准备取笑她,袁静突然张大嘴打了个特大号的哈欠“该走了吧。”傅开跟酒保结帐,然后扶起袁静,她又醉又困,整个人自然地靠在傅开身上,在旁边的酒保一副很了解的样子,指指袁静,向傅开比比大姆指,眨眨眼,表示是个好货色,傅开也只能回敬他一个眨眼,把袁静扶出去。

外面的空气,有着少见的清新凉爽的感觉,傅开的精神稍微一振,但似乎对袁静没什么效果,他先把袁静扶到前座坐好,自己再上车,袁静稍后动一下身体就“啪”地倒在他的身上,傅开赶紧把她扶好,本来还想替她系上安全带,但是又怕会弄得她不舒服。

“傅开,你真是个君子。”袁静在嘟哝着:“你碰都不碰我一下,是下是结过婚的女人,就像面包发了霉一样,碰都不能碰了?”

“对我这种学医的人来说,霉菌和其它细菌一样,常常是很美丽的。”傅开很认真地回答。

“像天上的星星?”

“嗯,像天上的星星。”这个时候车厢内的气氛突然罗曼蒂克起来,还是博开比较理性,他吸口气:“天快亮了,面包,送你回去吧!”

“我不要回家。”袁静有点撒娇“傅开,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没人要的,我们老板,他很有品味,也很有钱,他可是一直对我很有兴趣的哦!”傅开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叫袁静不要再说了,她到底想去哪?久久没人应声,他一转头,才发现袁静已经睡着了。

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傅开把车子开到小天堂附近,把袁静送到楼上交给袁妈妈,他疲倦得只能勉强地和睡眼惺忪的袁妈妈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

回到车子上的傅开,一时之间发起楞来,勉强振作一下,但睡意、倦意和徽徽的醉意又让他开始恍惚起来,他只好转转脖子,动动身体,伸了一个特大号的懒腰,然后才发动车子,天已经渐渐亮了,公交车和一些送货的车子,送报纸的和早起做运动的人,一起迎接另一个台北的早晨,傅开决定先回家洗个嗓,再上医院探望沈力行。

闹钟响起,段宇宙立刻跳起来把它按掉,其实他和袁喜两个人都没睡着,不过现在他必须准备去学校上课,袁喜换回昨天那身衣服,表示自己可以坐taxi回去,段宇宙没说什么,只是送她到门口,完全没有旧情人重逢的那种缠绵眷恋的感觉。

沈力行还在吊着点滴,虽然她不是住头等病房,但因为另一张床是空的,所以也只有她一个人,傅开进来的时候,沈力行向他道了声早安“晚上一个人睡这里,怕不怕?”傅开好心地问。

沈力行眼睛徽张,虚弱地笑着:“怕什么呢,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什么呢?而且我知道天一亮,你就一定会来看我。”傅开感动得紧紧握住她的手。

“看见天亮,有没有比较高兴?睡一觉醒来,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对不对?”傅开问她。

“是啊!世界还是很美好,可是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我不睁开眼睛,天还是会亮,少了我,地球还是照样转得好好的。”通常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的人,都会有所感悟,体认到生命的美好,但是得了乳癌的沈力行,似乎并平这么想。

傅开知道她是担心胸部切除的事,事实上大概也没几个女人能够坦然面对的“我可以帮你整型的,我不是都帮你看过了吗?不会有问题的。”

沈力行眼泪突然掉下来:“傅开,我什么都留不住,我连自己的身体都留不住了,我也、我也留不住你啊。”

傅开听了心中很不忍,掏出手帕帮沈力行擦擦眼泪:“别哭了,你可以留住我的,我今天留下来陪你。”他拉张椅子坐到床边,还是握住沈力行的手。

“你看起来好累。”沈力行看看傅开后说。

“我是很累啊,发生了很多事情。”傅开很无奈地回答,一边打了个大哈欠,他想靠着椅背,但是手被沈力行紧紧地握住,只好letitbe,不知不觉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袁喜回家的时间正好和傅开错开来,所以没碰到他,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决定去看看沈力行,以弥补心中逼意不去的感觉,她打开电话簿,查到第四家才找到沈力行,然后换了一套天蓝色的短洋装,到医院的路上,她停下来买了一大束郁金香和一篮水果。

她先轻轻敲了两下门,没人应,只好轻轻地把病房门打开,却意外地看见在旁边打瞌睡的傅开,以及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袁喜呆在原处一会儿,最后把花和水果篮留在地板上,很沮丧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