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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吧?

她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也看着她,那个年轻的女人长着自然卷的浅金色头发,浅淡得像光线的颜色。她的眼眸和头发同色,圆溜溜的,和饱满讨喜的脸庞放在一起,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安叙眨眼,镜子里的人也眨眼,于是她感到肉眼不可见的汗水从头皮上慢慢滑下。

安叙是个普普通通的亚洲人,黑头发黑眼睛,长相只能说拾掇一下还算顺眼,丢进人堆里找不出来。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能让人记住的特色,又没大众脸到变成另类特色,安叙还记得自己熬夜后脸上会留下的黑眼圈和眼袋,却不记得整张脸长成什么样了。

安叙跳下了椅子,几步跑到柜子边,打开柜门,翻找起她的相册。她记得这里应该有一本老相册,里面有她自己的照片。然而不知是记错了还是怎么的,把柜子找了个底朝天,里面也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她瞪着乱糟糟的柜子,用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面孔,脑中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她转头重新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脸没有一点改变。

那是安娜。苏利文的脸,也是她自己的脸。

比起安叙二十多年乏陈可善的普通生活,作为安娜。苏利文的生活显然更加鲜活精彩,留下了更多痕迹,尽管它能如此精彩的原因正式安叙没将之当真。“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克里斯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振聋发聩,如同当头棒喝。

都不是真的。

反正除了你以外,我对那个世界也没多少留恋呀。

“我不喜欢世界,我只喜欢你”、“我爱你胜过整个世界”,这些话作为情话来说很动听,但用没被爱情冲昏的脑子想一想,就能发现它根本是语病。不爱世界,只爱某个人,怎么可能呢?那个被爱着的人也是“世界”的一份子,他或她在这个世界中诞生,因为这个世界的一切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没有人生活在真空之中,要把某个世界的痕迹从某个人身上完全刨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何况安叙真的对那个世界毫无留恋吗?

她畅快地随心所欲,也投入地扮演她的角色,投入时间精力和心血(尽管和大部分领主来说少得不能再少)去改变亚默南,建设她治下安定的避难所。安叙讨厌那些蠢恶之人,怜悯那些不幸的受难者,对努力为改善这个环境奋斗的人怀着敬意,对亲近的人怀着喜爱。无论正面还是负面,无论是否喜怒无常、变化多端,这些情绪都被投入了那片可爱也可恨的大地上,一天一天,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

穿了十多年的戏服,不少部分已经长在了身上。何况在没有剧本的这个舞台上,安叙表现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她的本性,只是这本性因为无人管制放大了而已。

“安叙……”克里斯说,他的咬字有些不太准,但这时候安叙无心纠正他。骑士叫了她的名字,顿了顿,笑道:“还是叫安吧,对我来说只是个称呼而已。安,看看我。”

他的声音里有些东西,让安叙冷静了下来——她一直觉得骑士很适合当刑警,负责给事件受害人披上毛毯,端上一杯热牛奶,对他们说“你已经安全了”的那种角色,她可没想过这种小心而让人熨帖的安抚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克里斯的嗓音温柔得像一杯热茶,他说:“没事的,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都没关系。”

克里斯最终还是没忍心将安叙叫醒。

“你之前说都不是真的,所以无所谓,”他聊天似的说,“那么回去也没关系吧?我想要回去,外面的确有点危险,但是安,你非常强大,我也不弱,我们可以克服那点小问题。我保证,只要熬过外面的小挫折就可以回去了,有很多人在等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做不到?就算失败,你也只是换一种生活。”

安叙看着他,俊美的骑士坐在她家乱糟糟的床上,旁边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