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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了,银狐上交了直升机,再度拒绝了医治,把小蛇交托给顾立军,就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银狐乘上一列火车,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火车一站一停,车厢里的人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不知不觉中,日头渐已偏西。镶着金边的余晖透窗而过,安静地洒在人的身上,如瀑的白发竟也显得多了几分暖色。不知又过了几站,车厢里空空荡荡,银狐终于睁开双眼,独自一人下了火车。

这是个很小的县城,火车站就是这里最热闹的地方。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推着一辆破车子,嘶哑地对路人重复着:“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来一串吧,不粘牙。”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跑到老人面前,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老人便给了她一小串糖山药。

落日余晖,老叟佝偻,地上的影子拉得斜长。银狐漠然地望着此情此景,忽然想到,若等自己老了,会不会也至如斯境地呢?不求儿女,却好歹也没个陪伴。

小丫头咬下几颗山药豆,好奇地看着广场上孤立着的人,突然咧开嘴笑了,她蹦蹦哒哒地跑到人的面前,举着被咬得惨不忍睹糖山药笑道:“吃!”

吃?银狐看了看还沾着小丫头口水的糖山药,颇感敬谢不敏。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银狐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好歹也是个公职人员,面对一个还没自己小腿高的小丫头,总该有所表示。于是银狐微微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你吃吧。”

小丫头便兴高采烈地把剩下的几颗山药豆咬了下来,含混不清地说道:“姐姐,你真漂亮。”

姐姐?银狐再次哭笑不得,他凝噎片刻,终于决定捍卫自己的尊严,哪怕是对一个光屁股的孩子。于是银狐认真地说:“我不是姐姐,而是叔叔。”

小丫头就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半晌,然后坚定地看着银狐,认真地反驳道:“你就是姐姐,只有姐姐才是长头发,还染色。”

银狐被这童稚的话噎了半晌,微风轻动,发丝飞扬,他看着坚定的小丫头,终于勾起嘴角,抬手顺着发丝,轻笑着问道:“好看吗?”

小丫头眼睛闪亮,点着头清脆地大声回答:“好看!”小丫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赶来的家人抱走了。

银狐望着人都已走远,才轻声笑道:“是好看极了,我好不容易,才让它变成这个颜色的。”

末班的公交车姗姗来迟,银狐是最后一个乘客。坐过几站,银狐到了一处老楼,顺着逼仄的楼梯爬上三楼,在脚垫下翻出钥匙,开锁推门,一阵尘土味扑面而来。

银狐走进屋内,只见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叶勇康的写真照,大大的笑容干净而阳光,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沙发上还有扔着没洗的臭袜子,地板上蒙了一层灰尘,电视机的电源指示灯还亮着,似乎一切都着人回来收拾。

银狐默然良久,细细地看着每一个地方,直至有人敲了敲门才转身看去。门是虚掩的,来人是位中年女人,怀里还抱着只小白狗。

女人见了银狐似乎愣了一下,接着调整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温和地问道:“我还以为是小康回来了,你是?”

银狐笑得温煦如风,轻声回答:“您好,我是他哥哥,他不回来了,我来帮他收拾东西。”

女人舒了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她颇有些不舍地摸着小白狗解释道:“这是小康的小狗,他本来托付给朋友的,可他朋友说是要结婚了,没办法养,我也爱这些小动物,就先养着了。我挺喜欢这小狗的,你们要是不方便……”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