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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严厉地瞪着他,目光凶猛足够让一般罪犯钻到桌子底下去,可是对方不为所动,还在盯着他修剪整齐的手指甲看。

林恩翻开档案,把里头尸体的照片反过来,丢到阿瑟跟前。

那照片上的尸体不像来自警方档案,而该是恐怖片导演的档案夹里,它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一员,是在人和啮齿类动物交替的变化中,嘴部突出,长着尖牙,体毛浓密,畸形又恐怖。

它被看不见的力量扯成了两半,横尸在小镇的郊外。

林恩打从当上这个警长,处理过最大的案子就是入室盗窃,还只是一个中学生想把被叔叔没收的棒球卡拿回来。这么具血淋淋的尸体立刻把他打回了以前重案组组长的形态。

对面,嫌犯瞅了照片一眼,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而任何一个正常公民,都不会对尸体的照片露出那种眼神──一种纯粹的心烦和无聊。

反社会者?林恩想。

「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他问。

「显然,这是尸体的照片。」嫌疑犯说。

「这是人类的尸体?」林恩说。

「不然它还能是什么?您不能因为长得丑一点,就否认人家的人类资格吧。」阿瑟说,「我发现,两个小时以来,您都在反复询问同样的问题,警官。如果您已经问完了,能否恕我告退?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如同正派人总是在说的,让六岁的小女孩独自在黑暗中等待是不人道的,您肯定也这么觉得。」

林恩死死盯着他,阿瑟面无表情地回望,眼瞳漆黑,看不到底。

是的,他有一个女儿,林恩想,那事实和眼前这局面怎么看怎么不相称,但它就是事实。

这时,那人露出一个笑容,模样冰冷镇定,像知道这位固执的警察已没有别的把戏好耍。

他站起来,拉开椅子,错身离开林恩,打开门,离开了审讯室。

林恩坐着没动,拳头紧紧攥着,身体像拉紧的弓弦。

如果现在的同事看到他,会惊异于那位温和警长这么副暴躁的表情,如同飓风来临前的天空。但如果是在当年重案组的同事们看到,他们会知道这是什么,并且同情那位被他盯上的猎物。

林恩嗅得到那种味道,也许是天生,也许是后天的磨练,他嗅得出一个人历史中的血腥味,也知道他有所隐瞒,而这人刚来到镇上一个月,带着小女孩的单亲父亲──这是镇上女人们的梦中情人──身上就有这味道。

他在隐藏什么,而他身上的血腥味,林恩深吸一口气,浓得都呛人了。

正常来说,林恩五官轮廓深刻,是个标准的英俊男人。

但打从妻子过世后,他便开始迅速向不修边幅的方向堕落下去。他黑发乱得像鸟窝,上次刮胡子貌似是在三天前,但也可能是一个星期。只有偶尔的一瞥间,能看到那副潦倒外表下,如同猎鹰般锐利的眼神,而那也仅仅是偶尔的一闪而过。

橡树镇是个平静的地方,大部分情况下,这位小镇警长总是笑容温和,态度和蔼,客客气气地处理类似于猫爬到树上下不来、园艺铲遗失或夫妻吵架之类的事件。

他三年前因为身体原因从大城市的重案组调下来,可一点也没有倨傲不合群的样子,彷佛他从生下来就待在风平浪静的小镇,而不是谋杀案发生率奇高的大城市。

小镇的人们也快遗忘了他的来历,像战场的死尸被新雪所覆盖一样,显示出一片的清白可信。

橡树镇的女人甚至觉得他是不错的对象──因为妻子的去世过于卖力工作,得了轻微的神经症,所以下放到小镇来,带着个乖巧内向的小女儿,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人很有冲动介入他的生活,把这个英俊深情的男人好好打理一番,成为他生命中的女人。这将多么有成就感。

不过三年来,林恩警长还是保持着单身,一天天把他的小女儿养大,处理小镇无聊的各色案件。

林恩的年龄并不算大,当年在局里也是年少有为那一型,可是过度脆弱的感情让他迅速地从警界殒落了。当他待在橡树镇,一天又一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