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章十三】疑云(1)(1 / 1)

醉花阴 栀雪 3895 字 2个月前

刚从後院yu走至前厅,翟清便见慕宁雪差点跌倒,幸好沈季安即时接住的情景,连忙快步上前查看。

「没事的阿娘!」慕宁雪想依靠自身的力量站起,可眼下的疼痛让她屈服,只可缩靠在沈季安的怀里,且疼得冒着冷汗。

「可是老毛病又犯了」翟清自责道:「怪我无用,若是那时好好保护你,至今也无需受这等苦。」

「宁雪她的膝是为何受伤?」沈季安沉声问。

翟清抬头望了下楚王锐利的双眼,眼神暗示便转着话题道:「先至屋内请大夫来观观吧!」

沈季安一把抱起因疼痛而蜷缩身子的慕宁雪,再度朝後院走去,三人甫一进屋,随後大夫便也来至,而慕宁雪的病根存在了将近五年有余,府上大夫一瞧便明了,熟悉的敷了药并交代日後调理等事项,无非是上回温仪谦所叮嘱的一模模一样样,不过多时,其也识相的退了出院子。

翟清这才卸下心房回着沈季安问题:「盼盼自小身子骨便不好,曾被罚跪在雪地里,那日恰巧是大寒,那羸弱的身子怎麽忍受得了在这种酷寒天气跪上两个时辰啊」

手指不自觉的蜷握成拳紧紧箍着,双目染上一层y霾,晦暗不明也窥探不清,声音如同外头的飞雪不带丝毫温度沉声问道:「何人所罚?」

「事过境迁,早已不重要了」慕宁雪轻扯了扯沈季安的衣角,当其微微低头,便撞进那双柔和却带点坚毅的杏眸,沈季安只得讷讷住口,可心中想要探究真相的念头仍是未消逝。

翟清眼见慕宁雪名摆不愿重提旧事,也顺着她意道:「罢了。」看向身旁深锁眉心的沈季安,不免还是得叨念几句:「季安,盼盼嫁过去王府也才不过多日,这就又是染上风寒、又是旧疾复发,我怎可放心将其交付於你呢!」

「阿娘是盼盼大意了,不关他的事。」慕宁雪只觉沈季安这殿下当得可真是可怜,明明那日是自己不管不顾夜半跑出门而受了寒,而今大家却把错怪在其身上,在府里先是被温仪谦训,到了慕府阿爹也未给其好脸se,此刻阿娘又指责他,可真是反了。

转念一想,也表爹娘对自身的溺ai,可愈想又愈匪夷所思,这贵为皇子怎麽处处不受待见?

「季安往後定不敢大意,望岳母宽心。」沈季安反握住那只篡着自己衣襟的手,满是自责与心疼道。

经一番折腾,两人终是上了车辇离开慕府,慕宁雪掀开了帘子探出头来,依依不舍地看着随着马车愈走愈远,而变得愈来愈模糊渐小的府邸,眷恋在那生活十六年的美好,想起母亲的处境不禁透着隐隐担忧,又想到慕府在不久的将来引至杀身之祸。

「既然想念,以後便常回来吧。」沈季安微微仰起头抵着墙壁,闭目说道。

慕宁雪没有回头,想起前世因为自小被礼法所约束,便始终认为礼不可废,纵使心中再如何想家,仍是克制着自己打断念想,只有在过年过节才得以准自己回府探望,而後便再也没机会了,下场落得禁足冷g0ng、家道中落。

「你知道我易想家、ai好自由,可前世我常告诫自己礼不可废,所以不常回慕府,在最後几年不仅家没了,你连我的自由都给剥夺」字字句句隐含失望,更多的是怪罪。

沈季安脸上面露疲惫,微掀开眼,叹了口气道:「原来一直以来你对我的误解如此之大,我却纹丝不晓。」

当年,新帝初政,群臣第一递上来的请求,便是楚王妃是通敌卖国的慕府余孽,不配继承皇后大统,不配母仪天下的风范,甚至隐约有声音恳请新皇废妻,皇g0ng之地怎可任由此人玷w。

沈季安知,在国家动乱之时好不容易拥立一位新皇,纵使百般不愿,可若不迎合众臣,必定造成朝堂上一阵动荡,届时难以收场,但不忍心将如今孤苦无依的慕宁雪废了又逐出,这样定是让其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囚於冷g0ng,至少在他眼皮底下,自己暗中也好庇护她。

前朝冷g0ng中的嫔妃,膳房一向备粗茶淡饭,多半是食之无味的米粥,加之被禁足外,因着不受宠的缘故,自也受尽下人的冷眼对待,不过多时可能因此抑郁魔怔。

可慕宁雪即使被关进冷g0ng,除了被限制出g0ng外,膳食一向送来的是上好珍馐,菜se丰盛、大鱼大r0u且se香味俱全,下人对其也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忤逆,与先前被关进冷g0ng的嫔妃待遇实属天壤之别。

「此举迫於无奈,为了安抚朝中大臣,又为了保全你x命,打入冷g0ng是当下最两全其美的抉择。」沈季安刻意撇了头,不想看见那充满绝望与埋怨交织的神情。

慕宁雪愣了,掀开帘子的手持续僵在那,两眼霎时出神地望着过眼云烟的街景,她想过多种沈季安将自己打入冷g0ng的原因,唯独没想过竟是为了护着自己这一介罪臣之nv。

自古以来,冠上通敌卖国之罪人一向不可饶恕,百般受众人唾弃,慕宁雪虽无亲眼见到那般情景,脑海光想像便觉可怕,何况这罪名都连带扣到自身上来,沈季安究竟是怎麽以一己之力抗群臣才保住自己。

慕宁雪不知,她慌了,原先认定的事实倏忽动摇,恨了三年的灭府仇人是不是真的另有其人,如他所言,真不是沈季安。

缓了一阵,轻轻放下布帘,隔绝了与外的疾风萧萧声,独剩此刻车内再安静不过的氛围。

「你觉得红珊瑚若出现在皇亲贵胄中寻常吗?」慕宁雪不以为意地提起。

沈季安原在分神,因此迟疑一瞬,可即快反应过来道:「此物只有他国使者进贡才得,繇国境内并无产此物,若要说在皇亲贵胄中出现寻不寻常,只能说,若非君赏赐,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所得,若是有那便是只有经过另种方法。」

慕宁雪冷笑了声,沉沉一字一字极为缓慢道出:「通、敌、卖、国。」

沈季安嘴角弯起,扯了一抹笑:「夫人聪慧。」

慕宁雪在拿到红珊瑚的当下其实想暗藏起来独自排查,原意如此,可方才听了沈季安的一席话,忽转了念头,若他所言为真,对自己情意不假,那便是承他所言,慕府灭门与他无关,那他自也会帮着府中洗去通敌罪状,此事告诸他,变向也是愿其cha手。

甚至可藉此……试探情感真伪。

自宽大衣袖内拿出一串珠红项链,随着动作,那粒粒珠子渐渐露面,映着若隐若现的晶亮,沈季安顿时被x1住了目光,同时也懂慕宁雪兜来转去是在暗示自己。

沈季安出入官场流转多年,慕宁雪这点小伎俩自然一下便0透,虽明摆着是愿意信任,暗里是在试探一二,或许此次机会便是澄清的最佳时机,自是该好好表现。

「此等贵重之物怎会出现在慕府?」沈季安神se不变狐疑问。

慕宁雪将话语覆述,从头将至娓娓道来:「阿娘年少时有幸与阿爹进g0ng面圣,皇后当时便赠与此物於阿娘。」话语顿了下,复又问:「上一世慕府的罪状你可曾过目?」

沈季安颔首长叹:「初政时,曾命人去大理寺取罪状与供证来观。」

慕宁雪诧异挑了下眉,蓦然抬眼:「为何是大局已定之时所查?事发当时你不在京城?」

沈季安怔愣,随即换个坐姿撑着头正眼看向慕宁雪:「谁跟你说我当时在京城?那时我正在边疆疗伤。」

这下慕宁雪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冻得心里直发颤,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他怎会背叛我……」

「可那日g0ng变,你人在的g0ng中啊!怎会……怎会不在京城……」愈说心中愈没底气,音量也渐虚越显着急。

「慕大将军被扣上通敌大罪,纵使这是虚,可敌方从边境攻入是实,当时折损我方多名良将,我为帅者自也负伤,赢了胜仗,好不容易休养两日不到,影卫便来信表示叛党蠢蠢yu动计画着引发g0ng变,此时身为皇子怎可坐以待毙,当是立即赶回京城,正巧赶上当日。」沈季安将过往经历如cha0水般滔滔唤醒,忆起当时仍余悸犹存,那是一切风云变se的起始。

说至此,突然沈季安正se道:「所以说,当时是谁通风报信予你?竟还报错,让你对我误解这麽大。」

慕宁雪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最终屈服於那双锐利探究的眼光:「梅哥哥。」

「梅哥哥?」沈季安当即猜出此人,「梅思霖?」

慕宁雪点头,沈季安心道怪不得如此,慕怀旭与梅晋同为武将者,形同出生入si的兄弟般交好,慕宁雪与梅思霖应当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思及此,沈季安心里竟添了堵。

闷哼一声,冷笑言道:「真是该si,不知是其无知,还是故意有为之?」

慕宁雪尽管再怎麽不相信,可直觉总是朝後者那「故意有为之」认为,只因长期信件往来,信中书写内容与沈季安所说相差甚多,若是如沈季安所言,这一切都将兜得起来,可若照梅思霖所写,疑点甚多,可为何他要欺骗且误导自己?

心中所思,到了嘴边只化作四字「我亦不知」,确实不知,不知行为背後是为何目的。

这桩cha曲留存沈季安心中,定要将梅思霖此举之意义查个水落石出,而後话又回过头来:「若如你所说,这证物是叛国罪项其中之一,以我那亲ai的母后与父皇,那jg明绝顶的脑袋不可能忘记此事,且红珊瑚项链在繇国是稀有之物,他们本身也才拥有不出几条。」

沈季安笃定道:「只能说,慕府灭门,早已计画非常之久。」

慕宁雪推断:「就因为阿爹掌权过大?」

「这是其一,别忘了,当今皇后之父是文官之首,文武向来对立,即使两方合作,也难保哪天刀刃相向,潘通明早已对慕大将军积恨已久,加之皇后受到圣上无尽宠ai,ai屋及屋,这是其二。」

见慕宁雪因自己的一番论述陷入沉思,眉头深锁且眼底渐渐被y霾给吞噬,沈季安伸出两指抚平那道细微皱摺。

好似,每当自己强颜欢笑,那双温柔的指尖触碰总是悄无声息脱去那一瞬的伪装。

「别多想了,赠与红珊瑚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以我为棋,但这枚棋现阶段是被把玩,控制在权势下,可终究棋盘上仍是要有棋,若我还在的一天,这结果谁输谁赢仍是未晓。」

冷意流窜心底,这疑心疑鬼的老狐狸为巩固政权,竟是打从十多年前便开始布局,可真是煞费苦心。

沉默之时,忽闻驶着车舆的轿夫传言:「殿下,左将军求见。」

「宣。」沈季安知,左将军既来,便不可再延宕,是该动身。

「主子」左将军瞥眼见了与楚王同坐的王妃,霎时yu言又止。

沈季安知其心中顾虑,冷声道:「无碍,继续。」

「是如主子所料,洛鸿易犹豫半晌便肯出兵,先前梁维应殿下口喻,将信以箭s入洛府,书信将那罄竹难书的罪条钜细靡遗条列之,使其看完不由得胆战心惊。」左将军忍着诧异低头将话述之,心中暗自猜想楚王怎会如此纵容楚王妃,皇帝遏止後g0ngg政,换至楚王身上,反而不介意,担忧日後若是王妃背信偌大楚王府那该如何是好。

尽管如此不确信,仍是又接着道:「主子该动身回边疆,若无您做主安定军心上下,只怕仍是抵抗不过几日,借鞈州兵马仅是因地理位置可就近增添军马,可您也知晓,洛鸿易那厮如何能养的出骁勇善战的军队?」

慕宁雪静静听之,忽闻洛鸿易之名,突问起:「其乃是鞈州刺史?」

沈季安颔首言道:「正是,夫人认得?」

这下换慕宁雪悄悄看了一眼还是一贯低头姿态的左将军,迟疑着此时机似乎不太好说出口。

沈季安一眼即看出,立即对着左将军沉声说到:「本王知晓,尔等前去马场取吾之银飒马,傍晚时刻立即出发。」

左将军就此听令退下,沈季安侧过头对着慕宁雪道:「方才你yu说何事?」

慕宁雪歛se严肃道:「我觉得洛刺史应是胆小怕事者,怎可担得起刺史官职,当年阿爹被扣上叛国之罪,他横竖间可没少参上罪名,可分明鞈州失守是其在敌军攻进前便先领一批军马暗自撤离,放着百姓si活不管,却反过来说是阿爹授意,阿爹若如此生x畏缩,那可愧对大将军威名。」

沈季安冷笑:「这事恰巧明了,可纵使当时我知内幕也於事无补,去了这条罪名,慕府也难逃灭门,若要论洛鸿易如何担得起大任,那便是扯到先太子罢了,小人一个,不足挂齿。」

慕宁雪只当是其不想再谈及洛鸿易,便无继续追问,只是念叨了几句:「知你戍守边疆多年,早已习惯刀兵相向、血刃赤杀的沙场,上一世也是此时间点上下离府披挂上阵,知你这场战役应当不会有差错,可这世与前世能说相似、却又似不同,你要想这世能取得我与阿爹的信任,便好好的归来。」

冷峻的脸庞柔和了几分,用着那语气可见的柔缓轻声道:「不必为我担忧,此去不日便归府,我会派些影卫在暗处护着你。」有了牵挂、有了上一世因大意而铸下的过错,沈季安不再是先前不惜命、杀敌冲先锋的楚王,只因他想陪在她身边很久很久,生生世世护着她。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沈季安协同左将军驾着马往边疆赶往,留下慕宁雪独自一人归府,莹春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终於盼到王妃归来。

「王妃可算回来了!怎麽不见殿下?」莹春隐隐透着忧心。

慕宁雪轻笑道:「本该驰骋沙场的楚王怎可永远待在这安稳静谧的楚王府呢?」

莹春叹了口气,也想起被楚王派到鞈州的梁维,顿时与慕宁雪感同身受,挂念之人远在他方征战的日子果真不好熬:「王妃说的是。」忽而想起又道:「王妃,今日未时内史之nv凌姑娘来府上找过您,正巧碰上您未回府。」

「可是凌忆芷?」

「正是,她还吩咐奴婢将此物交予你。」莹春递上一只木盒,慕宁雪看了一眼未有任何表情,便妥妥的收下。

「有心了,待我撰份信纸予她道谢,再替我寻个人送到凌府上吧!」慕宁雪走了几步愈加思索,後又转头唤道:「莹春。」

莹春正往灶房前进的脚步霎时停下,疑惑的回头:「小姐有何事?」

「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凌府,会会那位许久未见的故友。」

莹春不疑有他,还是颔首应下,脑海也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殿下交代之事,若他不在府上,一切听王妃令下,若要出府,影卫自会传信於他知晓。

漫步到花园,慕宁雪一瞬间觉得心烦,曾经自己天真的将凌忆芷当作妹妹看待,只因治粟内史与阿爹甚是交好,却不曾想,当年内史在阿爹的罪名上也参了一条莫须有,不知这一切,是否从凌忆芷与自己互道姐妹就是一场波涛汹涌的开端。

凌府。

舞蝶振翅,花香芳菲,梅耐寒,在一片皑皑盛放yan丽,屋内袅袅清香环绕悬梁,一人裹着棉袄跪於佛前,手持一串佛珠,轻闭双眼,嘴内喃喃着佛语,虔心向佛,像极远离世俗尘嚣。

「小姐,小厮已将木盒送到楚王府。」婢nv附在凌忆芷耳边细声说道。

转动佛珠的指尖顿住,轻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淡淡的哼了声:「嗯,扶我起来吧。」

「小姐每天虔心念佛,老夫人若能看见您一片孝心,如今您在府中也能好过些。」

「雁离,慎言。」凌忆芷复又闭了眼,语气稍显凌厉却又带点不容察觉的无奈与叹息。

「是…」雁离赶紧低了头,紧闭双唇不语。

「祖母近年身t愈加虚弱,我这做孙nv的也是该为老人家多积些福,自然希望其能长命百岁,雁离别忘了,如今的富足是凌府所给,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望恩。」

凌忆芷不疾不徐道出一句句道理,其实这些话语早在过去就曾一次一次的提醒着雁离,其自小便跟随在自己身侧,天真直言的个x是从来没变过,直言不讳实话实说是好事,可若有天被有心人听了去,可够参一本罪状,惹得杀身之祸。

凌忆芷不敢想像,倘若雁离不在身边,那生活该是如何食髓无味,或许自己,也没了活下去的意义。

步出佛堂,瞬间从y暗的空间换至明亮,夕yan余晖洒落在脸上,算不得刺眼,却还是使眼眸显得有些睁不开,雁离伸手用着袖摆为凌忆芷遮挡一二,免去多半那不适感。

「雁离,这漫天冬雪何时能完全消融呢??」凌忆芷眨了眨眼睫,似乎上头有着轻盈雪霜。

「小姐是否太久没出府走走了,如今春风遍吹,将大片白雪吹融了许多,相b先前,这春暖是要到来了。」雁离愈说愈兴奋,眉眼间染了笑意,笑起来弯弯的似是好看。

凌忆芷动容,伸手抚了抚其发丝,贪恋的,来回0了半晌才肯从那头温润暖热的发顶离去,虽眉眼轻弯,可那笑未达眼底,眸中情绪复杂。

「这傍晚外头寒气未退,在廊下寒风刺骨吹过,你那羸弱身子骨不怕受了冻?」y气稳重的声响不容忽略的响彻整个回廊,凌忆芷顿时心跳硌磴一响,被那重踏在地的脚步声,在渐渐紧b之中被迫震的心惶惶。

雁离彷佛在凌忆芷身旁久了,共连一条心,那全身上下也席卷了不少惊慌与不安,最终率先转过身来毕恭毕敬道:「婢子见过家主。」

凌忆芷忍下难掩的鼻酸,咽了一口水,强装镇定回身:「阿爹……」

「事情办得如何?」凌瞱凛冽肃穆的问道。

「回阿爹,已送达楚王府。」凌忆芷始终不敢抬头看看面前自己亲生的父亲,b起父亲,他们更像是主人与傀儡般的关系。

「很好,不论何时勿忘你的任务及身分。」凌瞱用探究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瘦弱单薄的身形,想窥探出是否容有二心。

「生自凌府,是治粟内史之nv,是楚王妃儿时相伴的好友,nv儿不曾忘。」凌忆芷闷声言道。

「嗯,用晚膳吧。」试探完毕,凌瞱又不带一丝情感径直走向厅堂,独留下仍待在原地的主仆两人。

「小姐……还好吗?」雁离不曾少见过这般场面,每每家主交代小姐办事,回来总是yyan怪气的打量,即使办对了事,仍少不了要她覆述自己本分,像是怕对方忘记自己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习惯了,便罢。」凌忆芷点了点蹙着眉的雁离之眉心,宽慰的安抚道。

「那小姐要前去伺候老夫人用膳了吗?」雁离知晓小姐那隐藏在皮下不曾被抹去的善心,总是在自己不顺心的时候抚平那些焦躁,立即松开紧皱的眉头。

凌忆芷点了头,便往内宅走去。

凌老夫人自前几年在院内大意摔了跤,行走变成困难,後又经历大病一场,现总是病恹恹的卧於床榻之上,让人伺候着生活起居,而凌忆芷是为凌府庶出,上有一嫡长子凌子枫,在去年中了举人,便入g0ng当值,凌夫人几年前也因病去世,而照料老夫人的重担自然而然便落在府内地位较低的凌忆芷身上。

内宅素来冷清,除凌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奴仆,便再无过多人走动,凄凉沧桑,好似主人生命日渐衰落凋零。

「祖母,姌姌来伺候您用膳了。」凌忆芷单独步进药味环绕的屋内,桌案摆有薰香,袅袅缭绕与苦涩味道混杂成不和谐的气味,刺鼻难闻,可卧榻之者却习惯此种冲突。

「嗯……来了便好。」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眼前尚是一阵朦胧。

凌忆芷扶着其肩、护着其首,使其稳稳坐立靠在身後垫着的软垫,待其坐稳,扶着碗壁仔细搅着粥好让其不那麽烫口,再缓缓一口一口慢慢喂进,过程寂静,两人无过多言语。